夜半時分，
    蘇幽篁再次清醒過來時，身邊已是空空如也。
    南毓惜竟不知何時悄悄離開了。
    隻餘留下淡淡的香氣圍繞在四周。
    蘇幽篁枕著自己的雙手，望著鵝黃的帳頂，
    思緒不知怎的，
    就飄向了遠方，
    回憶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一年，
    正是冬至的時候。
    那一年，
    蘇幽篁化名蘇昊衍和冷璧宸還住在“碧海雲生”附近的一間茅草房內。
    那一年，
    冷璧宸的傷勢剛剛有了些起色，滿屋子裏飄的，都是中草藥的苦味。
    夕陽西下的時候，
    冷璧宸搬出了那張竹椅，擺放在茅屋的正門口，隨手拿著曬幹的玉米穗子邊剝玉米邊向門口張望。
    蘇幽篁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一路小跑溜進院子裏，想必是因為趕得急了，額頭上竟還有些細細的汗珠。
    冷璧宸看見蘇幽篁的身影，將玉米放進筐子，擦了擦手迎了出去。
    接過蘇幽篁手裏的東西，冷璧宸微微皺眉道：“怎麼這次去了那麼久？”
    蘇幽篁一張俊美無雙的臉笑開了花，扯著冷璧宸進了屋子，說道：“今天去城裏時，正好遇到趕集。我便也去逛了逛，買了點東西。天氣冷了，你的身體不好。我給你買了件棉衣，順便彈了床棉被。”
    蘇幽篁又從包袱裏翻出一個手爐塞到冷璧宸手裏，“你平時總是手腳冰冷。現在有了它，可以經常揣在袖子裏暖手。”
    冷璧宸摩挲著做工精致小巧的手爐，淡淡地道：“看它的做工，應該也是上等貨。我們的銀錢本就不多了，你又何必浪費在它身上。”
    蘇幽篁回握住冷璧宸微涼的雙手，“銀錢沒有可以想辦法再掙，關鍵是你的身體。即便是平時再節儉再艱難，隻要對你身體好的，多貴的東西，我都會想辦法給你弄過來。”
    冷璧宸清冷的眸子注視著蘇幽篁，漸漸染上了層層的暖意。
    蘇幽篁見了，笑著又提出一袋東西，“今天是冬至，璧宸，我們包餃子吃吧。”
    冷璧宸看看桌上的白菜和肉餡，又看看一臉期待的蘇幽篁，緩緩地問道：“蘇昊衍，你會包餃子嗎？”
    蘇幽篁一愣，想了半晌，終是懊喪的搖了搖頭。
    冷璧宸微微歎了一口氣，“你這樣的人，哪像是落魄江湖的窮小子？分明就該是那大富大貴家裏，被人伺候的公子爺。也真不知道，你這些年是怎麼活過來的。”
    蘇幽篁呲了一口白牙，裝傻。
    冷璧宸搖了搖頭，提過白菜和肉餡向廚房走去。
    蘇幽篁忙不迭地跟了進來要幫忙。
    冷璧宸把蘇幽篁推了出去，“你就別添亂了，省得向上次那樣越幫越忙。”
    蘇幽篁幹咳一聲，乖乖地守在門邊看冷璧宸一人忙碌著。
    冷璧宸單薄瘦削的身影在此時看來，少了一絲渺遠，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
    冷璧宸感到身後一直膠著著一道視線，不由放下手中正和著的麵，轉頭問道：“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蘇幽篁倚著門邊笑嘻嘻地道：“璧宸，你真好看！”
    “胡說八道！”冷璧宸板起了一張麵孔，然而臉頰上還是升起了淡淡的緋紅。
    餃子上桌的時候。
    蘇幽篁敲著碗，一臉興奮，活像一隻等著主人喂食的大型犬類。
    “慢點吃。”冷璧宸出聲提醒。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蘇幽篁吐出一口塞進嘴裏的餃子，呼著氣，連連道：“好燙好燙！”
    “都說了讓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急什麼？”
    蘇幽篁有點地委屈道：“我想早點嚐嚐璧宸親手包的餃子嘛……”
    冷璧宸夾了一個餃子，慢慢地咬著，也不去看蘇幽篁。
    等到第五個餃子咽下腸道，冷璧宸才淡淡地開口：“你若是喜歡，以後經常做給你吃便是。”
    蘇幽篁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等到反應過來時，大喜過望，伸手就要拉冷璧宸的左手。
    冷璧宸一筷子敲在伸來的狼爪上，氣定神閑地說道：“吃飯！”
    “哦……”蘇幽篁縮回自己的手，端端正正地坐好規規矩矩地吃起飯來。
    吃罷晚飯，兩人坐在院子裏看了一會兒星星，終是耐不住天氣的寒冷又躲回屋子裏。
    蘇幽篁拿起筐子繼續剝玉米。
    冷璧宸拿起配好的中藥放在爐子上慢慢地煎。
    跳躍昏黃的煤油燈下。
    兩人的影子拖在地上重疊在一起。
    冷璧宸不禁抬首去看蘇幽篁坐著的背影，卻發現他那身平凡的布衣袖口處劃開了一道口子。
    想必是今日清晨幫“碧海雲生”主人挑柴時，不小心被樹枝掛爛了吧……
    冷璧宸拍了拍蘇幽篁的肩膀，蘇幽篁抬頭看他。
    冷璧宸的臉龐掩映在陰影裏，平和、安靜、而美好。
    冷璧宸示意蘇幽篁把外衫脫下，“我去幫你補一補。”
    蘇幽篁看看自己的袖口，笑道：“沒事，我自己縫就行。你歇著吧。”
    冷璧宸不肯，“你縫的不結實，還是給我吧。”
    蘇幽篁隻得脫下外衫遞給冷璧宸。
    冷璧宸在桌邊坐了，拿出針線，一針針一線線地縫了起來。
    蘇幽篁呆呆地看著冷璧宸安靜的側臉。
    誰又能想象得到，這個如世外仙子一般的人物，
    竟會親手為另一個人做飯縫衣？
    蘇幽篁喉頭動了動，喚道：“璧宸？”
    “嗯？”冷璧宸抬頭看他，有一絲不解。
    “你真好。”
    冷璧宸聽了，輕輕地扯了扯嘴角，臉上漾起一絲笑意。
    便隻是這淺淺一笑，
    從今往後，
    一生一世，
    生生世世，
    我都為你，
    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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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親們，冬至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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