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羽被玉軒獨攬在懷中，跳動的心髒感受著玉軒溫暖的體溫；停靠路旁休息時，玉軒低頭嗅著懷中少女的發香，雙臂鎖在少女的身前，不想讓任何人將少女帶離他似的。
    君錦還繼續僵直的注視前方，偶爾餘光處接觸到身前那對擁著的男女時，心疼痛不已；月凝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兩男一女，低低歎了口氣。
    轉念時，她的眼前又再次浮現珞繼嬌布滿淚痕的臉，月凝頭痛的想甩掉那張臉，可惜沒成功，那張猶豫的臉就這樣陪伴著她一路前行。
    相較於君月凝姐弟倆的沉重，蕊兒時而頑皮的追著前麵幾人，時而停下來欣賞著道路兩旁的美景，她的鑒賞水平有限，但很能愉悅身心。
    一路上五人神情各異，沒有過多的閑話可講，如此一來反而比從馳都出來時安靜了許多。風景欣賞夠了的蕊兒，開始沉不住氣了，活波的她實在享受不了這種寂靜，即使現在身邊的風光比之前更秀麗，這已經不是她在乎的事情了。
    於是好動的蕊兒開始左顧右盼，希望找個緣由可以高聲呐喊，抒發下憋悶的心情。
    “……。。蠶…。。布，
    無衣……，
    ……。碗裏豆，
    半……。頭…。。冬，
    人………張…。。，
    ………。冬，……”
    前方依稀傳來男人的吆喝聲，唱的底氣不足，哼哼唧唧的。
    玉軒一行五人驅馬前行，隻見路邊路過的三兩人停留在一跪在路旁的老漢跪麵前，之後零星的路人搖頭歎息的離開了，偶爾有人掏了點碎銀塊放在跪地的人前。
    五人走近後，看到這老漢身後還有兩個八九歲的孩童也跪著。一名孩童旁圍地坐著個婦人，懷裏抱著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嬰孩看起來剛剛吃過奶水，咋麼著小嘴無憂無慮的睡著覺。
    玉軒和蕊兒，一個住在皇宮一個住在山上，以前從沒出過宮下過山，因此對老漢一家如此，他們很好奇。
    仔細的端詳這老漢，身上哪裏穿的是衣服，隻是幾條布片和布條掩住身體的幾個部位，其他的皮膚都暴露在外。不光是這老漢，除了那婦人還算好，其他的孩子有的甚至沒有衣服可穿，直接用一些枯幹黃草大致掩了下就成了，這麼暴露的衣著還真是讓他倆驚愕了好一陣兒。
    老漢一看有人注意他們了，他提了提精神，捂了下幹癟的肚子，稍作精神的又開唱了，
    “無桑無蠶草為布，
    無衣無被怎過冬，
    鍋裏土來碗裏豆，
    半個饅頭頂過冬，
    人多口多張張嘴，
    賣兒賣女好過冬，
    ……。。
    人多口多張張嘴，
    賣兒賣女好過冬，
    好過冬，
    ……”
    待聽清楚老漢唱的曲詞後，驚愕中的蕊兒，心糾著痛。她是個孤兒，被父母遺棄的孤兒。虛無子師傅在一次下山采買，天黑路過一間破廟時，發現快要咽氣的還是嬰兒的她，師傅見此趕快喂了她點兒，用水活的饅頭碎末，見她還能勉強下咽後，抱著她急匆匆的返回了逸仙山，精心的調養了好久，才有了今天的她。
    這些年，師傅怕她傷心從不提她如何被收養的事。一次無意間的偷聽，才知道那時自己隻是個未滿月的孩子，身上厚厚的裹了層破布料，遺棄的人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隻有出生時長輩送的玉片。
    從那時起，她心中一直恨著親生父母，她總在想無論什麼原因都不該將她拋棄在破廟裏啊。她有什麼錯？她做了什麼錯事？她隻是個嬰兒啊，還未滿月的嬰兒，就這樣被人像丟垃圾一樣丟在破廟裏。
    蕊兒越想越氣，此時的她將壓抑自己十多年的恨都發泄了出來。
    “你們還是不是人？你的孩子怎麼了？你的孩子做錯了什麼嗎？你們為了吃為了喝為了過好日子就這樣忍心不要他們了！你們是人嗎？你們連畜生都不是！都不是！！！”
    同時在一旁看著的淩羽，聯想起在家鄉時，電視和網站上時常有關於非洲和戰爭地區的難民的照片和報導。
    就在兩年前，她的爸爸和蒼冥的父親還成立了一個專項慈善基金會，專門為戰爭地區的兒童難民，尤其是孤兒設立的。在洛杉磯每年舉行幾次慈善義賣活動，她的父母常帶她出席義賣現場。而她的媽媽在平時也會借機遊說她的富婆朋友們，將自己不常用的珠寶首飾和名貴衣服拍賣捐給慈善基金會。
    淩羽記得曾經不隻一次被父母帶去非洲和南亞做慈善募捐之旅。旅途中，她見過許許多多沒衣穿沒飯吃和她一般大小的小難民，常常和大人擠住在軍用帳篷中，光著腳在暫住地到處嬉戲。即使條件艱辛，父母們餓著也要讓孩子盡可能多吃東西，小難民們也總是用快樂的笑容去留住童年美好。
    而眼前的一家，淩羽卻從沒見過如此的親生父母，竟然為滿足他們的溫飽，要賣掉自己的骨肉。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怎麼會有父母賣掉自己的孩子呢？！
    淩羽頭一次懂得了什麼是憤怒，再加上蕊兒發瘋的怒吼，已落穩在地的她，也氣憤的衝上前，質問道：
    “你是他們的父親嗎？你不愛自己的孩子嗎？你怎麼能忍心賣掉他們！！！”
    玉軒摟緊渾身顫抖的淩羽，眼睛怒視著老漢，這人怎麼這樣狠心，這天底下沒有比賣兒鬻女更悲慘了啊，過慣了宮廷生活的他從不知天聖國竟有如此惡毒的父母。
    “你太惡毒了，他們是你的兒女啊，你舍得嗎！”
    月凝和錦還默不作聲，因為他們清楚，在天聖國近幾年來賣兒鬻女是常見的。盡管皇帝子寒和王爺子卓兄弟倆勵精圖治，年年免稅，但天不長眼，人又作亂，生活在底層的百姓根本收不到朝廷的救濟。
    尤其最近三年，一些地區一連三年沒收過莊稼。頭年大旱沒雨下，次年五穀田苗慘遭水淹，今年還好，莊稼終於長起來了，誰知到了該收莊家時，竟被天空飛來的成片蝗蟲吃了個淨。
    老百姓隻能賣田地，當房產，若是都賣光當光了，也隻剩下賣兒賣女了。
    不過，這邊境村落已經算不錯的了，不種莊稼，還可經商，倒買倒賣些個南番的獸皮，北水的綢緞，啟東的幹貨等等。能維持一下，湊湊活活等著來年再趕上個好光景。
    這一家幾口人很是不幸，看來連做生意的本錢都拿不出手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