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一刹那覺得所有的力氣都流失盡了，耳邊像是有無數聲音在尖叫，在哭泣，在呐喊。
    火蓮青著臉，有些膽怯而不忍的看了我一眼。“那天晚上，我去勾引——找哥哥，卻發現書房門關著還有人聲，我覺得好奇，就偷偷藏在那偷聽，聽見花千樹，哦不是，是何雲笙說自己對不起你，說自己傷害了你，說是為你死都甘願之類，再後來哥哥就說藥引是人肉三錢，我當時很震驚，之後卻聽到哥哥驚叫的聲音，估計那，那個時候，他已經，割，割了。”
    一時間，心底的驚恐，難過，震撼和怨恨讓我莫名憤怒了起來，我推開火蓮，朝何雲笙的院子的方向跑去，風呼呼的在耳邊吹過，我很想哭，眼眶卻幹澀，我很想尖叫，可是，嗓子眼像是被人堵住一般。
    大-腿內側人肉三錢，人肉啊！就連手指被小刀劃傷我都會疼的想死，人肉三錢，大-腿內側，那該有多疼？！很久之前看過一部電影，叫《慈禧秘史》，上麵說慈禧為了博取東宮娘娘的信任，得到對她不利的遺詔，就割肉為引，以此做藥，最終得到東宮的信任。她用疼痛換取她的性命，還有江山，這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何雲笙為了我能夠做到如此地步，他又能得到什麼？更何況他從未要求過我什麼。
    我的眼睛被風刺的酸疼，我甚至聽見了我自己的劇烈的呼吸聲。
    從我住的地方到他住的地方並不近，之前好奇於何家三公子模樣的時候，我曾經由鳳姐帶著，偷偷來過幾次，我以為，我會迷路，可是，並沒有。
    我準確的找到了他的院子。
    原來，迷路也隻是因為沒有值得讓人記住的方向。
    我，若是金魚該多好，金魚的記憶隻有7秒，那麼，我什麼都不會記得，什麼都不會在意，多輕鬆。
    多情總是比無情苦。
    “小姐，公子已經睡下，不容打擾。”
    我眼神冰冷的盯著攔在我前麵的青若。
    也對，她是他的侍妾，自然有權利攔我。
    “走開。”我一點也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
    現在的我如同點燃的爆竹，所以，不離我遠一點的人，一定會被我炸傷。
    “小姐，請你，弄清楚你的身份！”一向溫順的青若變的執拗和疏離，她帶著深深的防備和厭惡。
    可是，我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感懷青若的變化，我沒有風度沒有臉麵沒有素質的想要推開她，可是她靈巧一閃，反而把我的雙手鉗製了起來。
    “你，真的以為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麼？”青若滿眼的嘲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幸福可以做手滑身嬌的大小姐，不知人間疾苦麼？”
    我無力至極，倒也沒有覺得羞恥。
    “他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給他都帶來了什麼！”青若不幹而憤恨，臉上帶著深刻的悲傷。
    我心中的怒氣和壓抑不住疲累終於徹底爆發了，我用盡全身的氣力掙開了她的雙手。
    看著青若不可置信而帶著憤怒不甘的臉，我微微一笑。
    “我不會武功，可是，我會用毒！”
    我真的一點也不介意這滿院的眼神不善的下人們，也沒有為她們臉上的氣憤和不恥而感到羞愧，我隻是一步步走進大門，一間一間的尋找他的房間。
    院子很大，所以，他一定聽不到門口的嘈雜。
    終於，我推開了最裏麵的院門，一時間，我以為回到了花家。
    一樣的梨花院落，一樣的青藤秋千，一樣的圓桌石凳。
    隻是，初遇時，滿院梨花繽紛，肆意飛舞旋回。
    而現在，花已落盡。
    我的心就這麼平靜了下來。
    一步一步，向門裏走去。
    我推開了主室的大門，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副字。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是啊，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他的房間還是和之前在花家的房間一樣簡潔清冷，看上去，沒有一點點的溫度。
    雙蝶落彩鏤空流金屏風後，就是他的臥房。
    雖然有陽光照射進來，可是泛著明白的陽光毫無溫度，使他的房間也帶了些莫名的清冷。
    他靜靜的躺在床上。
    我屏住了呼吸走上前。
    他的眼睛緊緊的閉著，眉頭也皺了起來，臉色是滲人的蒼白，連曾經如同櫻花瓣一樣美麗的嘴唇也幹燥了開始退皮。
    剛剛還幹燥的眼睛突然就濕潤了起來，他就像是一個被人拋棄和遺忘的木偶，帶著依舊鮮豔的外表，可是，已經枯萎了下去。
    我輕手輕腳的倒了一杯水。
    可能是因為我的動靜驚醒了他，所以，他輕輕呻-吟了一聲，用我熟悉到心疼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的說“青若，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顧，你也不要對我投入感情，自己找個好人，嫁了吧。”
    不知道是喜是怒，還是該笑該怨。
    見響動停了，他接著說“不要去找大夫，不要驚動父親。”
    我終於忍不住，走上前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
    他猛然張大眼睛，看到是我之後，眼神忽然又溫柔了下來，他帶著夏日陽光溫度的笑容讓我的眼淚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滴到他的臉上。
    他若無其事的坐起身子，如果他的雙手沒有在用力起身的時候暴起青筋，我或許真的認為他沒有任何傷痛。
    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我站起身，一把掀開了被子。
    他的褲子上大-腿的位置，已經滿是鮮紅。帶著刺目的血色和濃重的腥氣撞進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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