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薇宮和滅耀教正殺得如火如荼，我們現在過去的話，時機應該剛好。”落吟笑了笑，“我早看羅霆那卑鄙小人不順眼了。”
    南竹謙搖搖頭。“落吟，你和飛冥、空桐留守北嵐樓。”
    “是。”飛冥領命之後就退下了，空桐雅嵐遲疑了一會，道：“樓主，你打算親自去支援百薇宮？”
    “能一舉攻破滅耀教的機會怎能錯過。”南竹謙一向不喜歡欠人人情，上次百薇宮派人救了楊靖瀾，這個人情他自然要還。
    不過。。。他似乎並不怎麼會武功。。。。。。
    算了，反正有我護著，沒事的。
    一片血色在皚皚雪地中彌漫開來，觸目驚心。身著玄色刺客裝的男子踏著鮮血，冷冷看著躺在地上垂死掙紮的人。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地上的女子不斷咳著鮮血，豔麗的妝容沾上了血汙，變得有些駭人。“求你。。。咳咳。。。殺了我。。。。。。”
    “哼。”男子冷笑一聲，“徐莉，十年前你讓鄒翰殺我全家時，可曾理會過我們的哀求？現在後悔當初讓我逃掉了吧！”
    “原來。。。是這樣。”不遠處，楊靖瀾發出一聲歎息。在他第一次看見神殺時，就覺得這個人身上散發的戾氣讓人不寒而栗。其實，神殺也是個可憐人。
    身旁的南竹謙輕輕摟住他的肩。“神殺從十歲起就在北嵐樓接受刺殺的訓練。。。。。。那個時候，我爹答應教他武功讓他報仇，代價是他必須終生為北嵐樓效忠。神殺和我年紀相仿，我卻從沒見過他的笑容。”
    如今，滅耀教發生變故，堂主羅霆毒殺教主鄒翰，篡奪教主之位，鄒翰之妻徐莉也失去了靠山。。。。。。神殺終於可以報仇了。
    然而，失去了複仇的信念，長路漫漫，他又能靠什麼支撐著活下去呢？
    看見地上的女子斷了氣，神殺感覺有一瞬間的茫然。片刻之後，他恢複了冷漠的神色，回到南竹謙身邊待命——
    他畢竟是神殺，北嵐樓的神殺。
    身後有殺氣。南竹謙不動聲色地瞥了那個方向一眼——鋒利的箭刃閃著寒光，在銀白色的冰雪中若隱若現。
    是曉傑。。。。。。他還是如此恨我嗎？
    “樓主。”神殺正欲擲出指間的飛鏢，卻驀地被南竹謙按住了手腕。
    “也該做個了結了。。。”南竹謙微笑道，“神殺，保護傷月。”
    曉傑瞄準的應該是我的心髒位置吧。南竹謙想著，身體稍稍向左一偏。與此同時，一支樺木箭貫穿了他的右肩。鮮血噴湧而出。
    “竹謙！”“樓主！”
    楊靖瀾連忙扶住南竹謙。“竹謙，你、沒事吧？筱燁呢？快點讓她幫你包紮一下！”
    “我沒事。”南竹謙拭去唇邊的血跡，握住楊靖瀾微微顫抖的手。
    “樺木箭。。。是曉傑！”楊靖瀾顰起眉，“竹謙，你剛才為什麼不躲開？”
    見暗殺失敗，任曉傑幹脆現身，一劍向南竹謙刺去。
    “曉傑！”不等神殺出手，楊靖瀾就拔出腰畔的長劍擋下了他的襲擊。“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任曉傑道，“當然是殺了他。傷月，你明明知道我早就愛上你了。搶走你的人，都得死。”
    “我不會讓你殺他的。”楊靖瀾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任曉傑轉頭看向南竹謙。“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要挨我這一劍。你可以避開的。”
    “嗬。。。這是我欠你的。”南竹謙苦笑，“我知道你心裏很痛苦。”
    任曉傑臉上露出諷刺的笑。“你居然還知道你欠了我？南竹謙，我認識傷月整整十三年，你才認識他不到半年，你有什麼資格？”
    說罷，他挑起長劍——卻是紋絲不動。
    定睛一看，楊靖瀾的手正握著他的劍身，虎口處被劍刃割裂，滲出血絲。楊靖瀾卻像是毫無痛覺一般，加重了力度。
    “傷月！”南竹謙急道，“你放手！”
    “傷月，我不想傷害你。你讓開。”任曉傑放軟了語氣。
    楊靖瀾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殺竹謙的。”
    任曉傑怔住了。半晌，他自嘲道：“我隻是在自欺欺人。。。。。。就算我殺了南竹謙又如何？殺了他你也不會愛上我，反而會恨我。”
    “。。。。。。我很抱歉，但你說的是事實。”楊靖瀾鬆開手，已經變得麻木的疼痛感又清晰起來。
    受傷的手，被輕輕包覆起來。熟悉的溫暖，讓人安心。
    霍然間，南竹謙伸出手，將楊靖瀾攬入懷中：“別動！”
    “竹謙。。。”利刃刺破身體的聲音傳來，楊靖瀾頓時反應過來他是在保護自己。“竹謙！”
    猛地抬起頭，楊靖瀾卻沒有發現南竹謙身上有新的傷口，不由一愣。
    同樣帶著疑惑的表情，南竹謙轉過身——
    “曉傑？！”
    一柄長劍從任曉傑的胸口穿過，鮮血順著劍刃滑落到地上。神殺迅速出手，解決了那個原本打算偷襲南竹謙的玄衣人。
    是滅耀教的頂尖殺手銀戰。。。。。。難怪能悄無聲息地接近他們。
    南竹謙扶住任曉傑倒下的身體。“曉傑。。。。。。”為什麼救我？
    任曉傑咳嗽幾聲，捂著嘴不讓血從那裏溢出。“你死了。。。傷月會很。。難過。。。。。。”
    楊靖瀾走過去在任曉傑身旁蹲下，欲言又止。
    即使北嵐樓最好的醫師素和筱燁就在這兒，也救不了他的命——大家都很清楚。這樣的致命傷，撐不了多久。
    “其實。。。你並不欠我什麼。。。。。。竹謙。”任曉傑費力地喘著氣，“沒有人欠我的。。。。。。是我自己。。。執迷不悟。。。。。。”
    楊靖瀾想起他第一次與任曉傑見麵時，那個身著月白長衫，背著樺木長弓的男子，溫柔的笑容。
    “竹謙。。。請你。。。。。。一定要對傷月好。。。”任曉傑撐起一絲笑容，看向楊靖瀾。久違的笑容，再現時卻已是訣別。
    “我會的。”南竹謙低聲道，“我一定會。”
    楊靖瀾朝任曉傑笑了笑，努力忍住沒有讓眸中的淚水掉下來。曉傑，應該是非常愛蕭傷月的吧。。。。。。在他離開之前，他希望看到的是蕭傷月的笑容，而不是眼淚。
    身邊傳來素和筱燁低低的抽泣聲。任曉傑合上了雙眸，唇邊留著一抹欣慰的笑。
    南竹謙替楊靖瀾拭去眼角的淚，緊緊擁住了他。楊靖瀾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自己的肩上——
    他知道，這個縱橫江湖的北嵐樓主也會有眼淚。隻是，不會當著別人的麵流。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