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啊……這位同學，同學？”低低地男聲驚醒了苗淼的夢境。
    苗淼一個驚顫，嚇得一身冷汗。睜開眼睛就感覺肖暢一直在拽自己的衣袖，而一米外的教室巷道上，胖胖的中年男老師正一臉邪惡（？）地看著自己。
    原來是被點名了，苗淼趕緊站起身來。
    憲法老師再次重複：“就請這位同學，為我們講講他對美國憲政的想法吧！”
    美國憲政？！苗淼一個頭兩個大，什麼啊。
    肖暢小聲提醒他：“……美國憲政，議會製政體……”
    “什麼啊……”苗淼聽不清楚。
    “就是……”肖暢急得快哭出來了，老師和他的距離幾乎和小貓一樣，怎麼敢說大聲嘛。
    “看樣子，這位同學也是答不出來的。算了，我也不指望大學本科生能對這麼深奧的問題有什麼想法。不如，你講講中國現在的法律體製和美國相比缺陷在那兒吧。我們都知道美國%%***%&（當自個兒美國人一樣吹噓若幹字），中國的法製建設呢%￥#%（貶低若幹字），你說說看，兩者最大的區別！”
    苗淼看大叔老師一副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的樣子，暗自咬牙，你得意個屁，以為自己是美國人呐，操！別說你不是了，就算是又算個鳥！還大學教授呐，有這麼崇洋媚外的嗎？！
    “老師！”苗淼一臉平靜，內心波濤洶湧，把易小荷花裝x的樣子學了個七七八八，真哄到憲法老師認真聽他想說什麼。
    “兩者最大的區別就是——”苗淼放眼全教室，一百多號人呐，嚇得小心肝兒顫了顫，一想起憲法老師的模樣就氣不過，突然爆發氣也不帶喘一下地滔滔不絕道，“美國是一個隻有兩百多年曆史，人種繁雜無根無源，連最基本的文化底蘊都沒有，連最初善良接納自己的印第安人都可以趕盡殺絕的‘超級大國’；中國是一個擁有五千多年智慧，創造了人類無數奇跡，在一次次的巨大創傷中不屈不撓奮勇直上，連最惡毒的敵人的子孫都能夠包容的‘第三世界國家’。美國的憲法講人權，所以可以僅因外國人不小心踏進他們的花園角落就義正言辭地開槍殺人不負任何責任；美國的憲法講隱私，所以可以把自己國家總統的私生活公之於眾堂而皇之竊取他國內部機密導彈隨意殺死伊拉克的無辜百姓軍艦肆無忌憚開進台灣海峽；美國的憲法完美無缺公平正義是人類法治的最高點，所以明明辛普森那個人渣殺了妻子還能大搖大擺走出法庭無數明知是陪審團失誤導致的冤假錯案一句對不起就因為一審終審製永不可翻身——”苗淼深呼吸一下，不期然發現全班鴉雀無聲，肖暢瞠目結舌，憲法老師更是臉紅得跟豬肝一樣。
    “中國的法製很欠缺，中國的法律不完備，中國現在很窮，所以中國沒有健全的福利體係，更加沒辦法，讓所有人都過上富足的生活。但至少，”苗淼眼眶有些紅，“我們不會隨意淩辱虐殺其他民族，不會喪失最後的一點尊嚴和希望，也不會像棒子一樣厚顏無恥地把他國文明據為己有。所有就算現在中國沒有所謂的憲法，我們一樣能夠努力地活下去，並且活得越來越好。”
    苗淼根本回憶不起自己是怎麼講完的，怎麼坐下的，怎麼走出教室吃完晚飯回到寢室的。隱隱約約記得，下課以後有一個人故意從他身邊走過，湊到耳邊有些不屑地輕聲嗤笑：“不過是個不知疾苦什麼也不明白就在那兒高談闊論的小憤青。”
    肖暢和他吵了起來，苗淼還是傻傻愣愣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然後那個人又笑了，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肖暢的肩膀，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中國需要你們這樣的憤青，這樣才不至於完蛋。年輕人，加油。”
    真是個怪人。他以為自己多老？
    回到寢室，四個學長——包括回“娘家”省親的曲恒奕在內已經坐在四個椅子上聊開了。就連鄭瑾也會偶爾插兩句話。
    苗淼嚇了一跳，原來曲恒奕就是今天下午在商業街碰到的那個瘦得火柴棍兒一樣的男生啊。怪不得有些眼熟，作為08級辯論隊的辯手，09屆兩輪招新他都在現場。
    被許樂和易明遠逗了逗，苗淼不小心把之前憲法課上那事兒給說出來了。包括那個怪人的評價。大家似乎都挺有興趣。
    “憤青啊……”易明遠挑挑眉間，“現在的大學生，不愁吃、不愁穿、不接觸社會，成天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幹任由無數雜亂的思想和觀念充斥頭腦。不憤青，還能幹嗎？無怪乎要煽動反革命都是從大學生入手。以後一畢業，一工作，就憤不起來了。”
    苗淼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我我，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那樣當著全班的麵頂撞老師，真不應該。”
    許樂大笑：“老大，你別欺負小貓了。來來來小貓，讓哥哥安慰你那受傷的心靈~~~”
    易明遠一掌把他揮開：“去去，我還沒說完呢。話是這樣說，不過呢，人不憤青枉少年，年少輕狂，憤一憤，也是好的。”
    “啊？！”
    “霍霍霍~~~”許樂捏著蘭花指，“來小貓，給你介紹08級最資深也是最低調的憤青之一——曲恒奕小奕奕。”
    瘦削的曲恒奕敦厚地笑了笑，厚厚的眼鏡片下光芒一閃：“哪裏，也就是偶爾無名呻吟寫點文章反個dang罵個go-vern-ment揭露一下社會黑暗之類的。”
    “額……”
    鄭瑾靜默了一下：“有時候……”頓了頓，“想起中國的房地產商，我內心會有一種嗜血的衝動。”
    “……”
    年輕的時候，什麼都是可能的。因為有足夠的年華和歲月可以盡情揮霍浪費。而事實上，什麼又都是不可能的。因為，沒有足夠的資本去實踐，空有思想和理論。
    幼稚、感性、不切實際、自以為是……無數的貶義詞可以用來教訓這些年輕人。但是，正因如此，整個世界才能蓬勃發展，才充斥著無數的奇跡和熱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