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臨暮 Chapter fift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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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都是潮濕的氣息,冰冷的感覺不斷地侵蝕著脆弱的身體,看不見除自己外的任何一點生命的東西,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裏,隻有頭頂上的監視器不停地轉動,陳影兒瘦小的身體蜷縮在角落裏,除了唯一的輕微的不穩定的呼吸聲證明了她是活人外,似乎再也找不到一點溫暖的跡象。
一個鍾前,幾個警察站在她的身邊,詢問她一些事情,可她就是說不出半個字來,像個毫無生命的木頭,愣愣地坐在那裏,空洞的眼神盯著前方某個東西,即使警察再怎麼刺激她,也毫無反應,最後被迫無奈的警察隻好將她關鎖在一件小小的房內。
兩個鍾前,她一直拚命地掙紮著,不願意上警車,尖銳的呐喊聲震撼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過路人都停下來,周圍聚集起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一些人用厭惡的眼神望著她,捂著鼻嘴,對她指指點點。
“你看看那個人,簡直是個瘋子!將那麼可憐的一個孕婦推倒在地上,還不肯承認!”
“是個從醫院逃出來的神經病吧!看看她這個邋遢的樣子,則嘖嘖……”
“亂勾引別人的老公,死不要臉的賤|人!”
“這種人活在世界上幹嘛!敗類!”
“這麼小的年紀,就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沒家教!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來的。”
四個鍾前,一位孕婦突然衝進她小小的公寓,像個發癲的人似的將她扯了出來,無緣無故地瘋狂扇了她幾巴掌,火熱的疼痛讓她的臉迅速紅腫了起來,她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酒精不斷地刺激著她混亂的神經。
“我叫你勾引我老公!!你這個狐狸精!!沒用的、用身體去賺錢的垃圾!!!”
“你知不知道廉恥的啊?!你怎麼可以幹出那種事情來!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啊?!!”
“我要你去死!!你趕緊跪下來!看我不把你打死!!!”
她一直都努力抱著頭,躲閃著那如雨般不停地掉下來的拳打腳踢,她已經分不清哪裏疼痛了,淚水嘩嘩地流下來,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隻能無助地發出小野獸般的“嗚嗚”聲來。
“求你……不要打了!”好不容易憋出來的話卻被當作耳邊風。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在對方鬆了手的那一刻清醒了一半,忍住疼痛從地上爬起,但被孕婦狠狠地推了一下,往後倒退了幾步,險些倒下去。
“你個變|態!我不知道你發什麼神經!!我哪裏勾引你老公了!你家老公不要你了關我什麼事?!你口口聲聲的說我是癲婆子,我看著名字掛在你的身上才是最適合的吧?!”巨大的委屈湧上了心頭,緊接著的是如狂風暴雨的憤怒燃燒掉了她僅餘的一絲理智。
九個鍾前,幾個戴著墨鏡、衣著黑色西裝的強壯大男人將她從黑色私家車裏趕了出來,不顧她的反抗,將她拉進一家賓館的房間裏,然後她恐懼地掙紮,可是她鬥不過幾個凶猛的大男人的控製,被灌下了一杯不明的水後,她徹底的暈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扔在地上,裸露著的身體上隻蓋了一張雪白的賓館裏的薄棉被。床前,是一遝厚厚的紅色鈔票。
驚慌而彷徨的她胡亂套上了衣服,抓起床頭的那一遝鈔票,逃離了這家狹小而幽暗的私人賓館,失魂落魄的她買了幾瓶酒回到家,不停地將自己灌醉。身邊的手機一直都在響著,她將它抓起,用力地拋向牆壁,手機頓時被摔得粉碎地掉落在地上。她瘋狂地笑了,眼淚一直都在她臉上流淌著。
現在的她完全崩潰掉了,像個任意別人擺布的布娃娃,渙散的眼神裏再也尋找不到一絲生命的跡象,沒人看得懂她的心思,別人都以為她瘋了,神經失調地瘋了。
淩曦翊走進來的那一刻,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到的就是一個毫無動靜的人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
“很抱歉打擾了你,由於我們聯係不到她的家屬,所以隻能把你叫過來了。如果你和她很熟悉的話,希望你能夠幫我們勸說她,讓她可以正常地出聲,配合我們的調查。”麵無表情的警察站在他旁邊,說完後開了門,讓淩曦翊走了進去。
淩曦翊走到陳影兒麵前,蹲了下來,壓製著不平靜的心情,細聲問道:“陳影兒,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你為什麼要把一個孕婦弄成那樣子?是不是有什麼苦衷?說出來給我聽好嗎?”陳影兒沒有理會他,仍舊抱著膝蓋,將下半邊臉埋在雙臂裏,隻露出兩隻空洞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地麵。
淩曦翊對陳影兒挪近了幾分,伸手準備想撫|摸一下陳影兒的淩亂的頭發,不料陳影兒卻突然掙紮了起來,拍掉了淩曦翊伸到半空中的手,身體拚命地往後縮去,嘴裏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的錯!不要碰我,真的不是我的錯……我沒有瘋我沒有瘋……”
淩曦翊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說話。
半響,他才低低地開口:“尹芮瑩不是和你一起的嗎?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隻要你跟我說了,我就不再追問你。”
陳影兒的瘦小身體顫抖了一下,沒有出聲。
“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聽說她在現場暈倒了。她最怕的就是血,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家醫院?”
“……”
“你早就知道,一直以來,我真正重視的人是她,上次我被你騙得我害她住院了,如果這次你再讓她受那麼大的傷害,我也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你的。還有,你自己的事情最好不要牽扯到她。”
窗外,一大團烏雲將明媚的太陽一點點地遮住,呼嘯的風聲像是低聲的沉悶的悲鳴。
尹芮瑩驚醒,她腦海裏回旋著孕婦身下流淌出來的血,還有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使得她衝下了床,跑到了洗手間幹嘔,早上沒怎麼吃東西,現在幾乎連膽汁都嘔出來了,虛弱的她無力地撐著牆壁,腿軟得幾乎不是自己的了,連挪動一步都非常艱難。
“真看不出原來你是那麼虛弱!”
諷刺的話語使尹芮瑩一驚,連忙轉過頭,看到了陳毅望著她邪魅地笑著靠在門上。
“你為什麼會……”
“某人闖出禍了,我當然出來了啦!不過和某個人相比之下,我還是比較擔心我的‘女朋友’!”
尹芮瑩怔了一下,立即撐著牆,用盡全力逼迫自己走到門口處。
“陳影兒現在在哪裏?我要看她!”
“你認為你現在可以去嗎?”陳毅微笑著問,“你打算就拖著這副身體去看她?”
尹芮瑩咬著下唇,說道:“你不應該來看我先的,她好像是被警察抓去了警察局吧?難道那些警察沒有聯係你去那裏做調查嗎?”
“這不像你的作風啊!你何時變得那麼體貼了?她現在倒是不用我去看了,某人已經比我早一步去到了。”
“你說的是……淩曦翊?”尹芮瑩疑惑地看著陳毅。
“嗬嗬,覺得很心痛吧!為什麼淩曦翊他會第一個跑去看望陳影兒呢?昨天才把你從蘇堇那裏抓回來的不是麼?”陳毅似笑非笑地看著尹芮瑩說。
“什麼?!你怎麼會知道的??”尹芮瑩詫異地問道。
突然陳毅一把將尹芮瑩拉進懷裏,唇緊貼著她的耳朵,輕柔地說道:“我為什麼不知道呢?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嗎?難道我關注我的女朋友的權利也沒有嗎?”
剛說完,門被“哢嚓”一聲打開,一個身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看到抱在一起的尹芮瑩和陳毅,刹住了腳步。
尹芮瑩更是驚訝了。
“哎呀,親愛的Baron,你不是去看望陳影兒嗎?怎麼這麼趕,來到這裏了?”陳毅故作不可思議地問道。
淩曦翊看了幾眼尹芮瑩,冷淡地說道:“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為什麼你沒有去看你的親妹妹,而是跑來了這裏?”
“怎麼,難道看一下我的女朋友你也有問題嗎?”陳毅挑挑眉,別有深意地笑著說道,“那麼你特地趕來看望出賣過你的、你最討厭的人幹嘛呢?這個行為很蹺蹊哦!”
尹芮瑩臉發白了,她別過臉,沒有去看淩曦翊此刻的表情。
“她是我以前的鄰居,我們是朋友,我來看看她也沒有什麼可不可以的。”
“嗬嗬,可是她可是不一定願意看到你哦!不信你可以問問她!”
尹芮瑩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正溫柔地微笑著的陳毅,然後她也看到了站在房間中央的淩曦翊,視線相碰後,尹芮瑩連忙低下了頭。
“我可愛的芮瑩,你在他的麵前告訴他吧,你希望他來嗎?”陳毅蜻蜓點水般親吻著尹芮瑩此刻蒼白無比的臉頰,關切地問道。
看到淩曦翊從那細長的眼睛裏折射出的那一絲不明其意的光芒,尹芮瑩張張口,卻說不出話。
“我……”
突然,陳毅的動作停頓下來,一把推開了尹芮瑩,冷笑:“原來你比起我,更希望他來!看來我看錯你了,你根本就是腳踏兩條船!既然不相愛,何必這樣勉強呢?我們不如分手吧!”
聽到“分手”兩個字,尹芮瑩立刻焦急地抓住陳毅的手,搖著頭說道:“我沒有!我沒有喜歡他!我最喜歡的隻有你!……好,你問我是吧?”尹芮瑩急促地喘著氣說道,“我並不希望看到淩曦翊,我隻需要你就夠了!求你,不要和我分手!”
說完,她已經沒有勇氣去看淩曦翊了,她很想快點離開,她知道她說的全部都是謊話,她不想和陳毅分手是因為她怕一旦和他分了手,他就又會去糾纏淩曦翊,又會去傷害他。相比之下,她更希望淩曦翊可以安全!
陳毅預料到地笑了:“看吧,親愛的Baron,人家都不需要你的關係,人家已經討厭你了,為了不要惹起不必要的麻煩,你還是快點離開吧!倘若你執意留下來的話,我可不想看到你會難堪哦!”
過了許久,尹芮瑩聽到了淩曦翊淡淡的聲音:“我知道了。看來,我還真的是多餘的。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走了!”然後就是腳步聲,門被開了之後關上了。
尹芮瑩鬆開了抓住陳毅的手,無力地坐在地上。
“我和你說,目前你還是無法鬥得過我的,所以,你還是乖乖地學會順從吧!嗬嗬,說不一定某天我高興了,會讓我們四個人一起出來吃頓飯!但現在,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陳毅的聲音像是撒旦,無情地刺穿了尹芮瑩心底那片柔軟的地方。
窗外,一片如世界末日的漆黑,寂靜的景色下,悄然無聲的醞釀著某個東西的破土而出,一股悲涼的氣氛開始向四周圍鋪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