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臨暮 Chapter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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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台上的曆史老師一邊噴著唾沫自我投入的講課一邊誇張的手舞足蹈得比劃著,在尹芮瑩看來簡直和馬戲團裏的猴子沒兩區別,他也就隻差個訓練人員在旁邊罷了。
在這個讓人悶得發狂的空間裏,除了台上那自導自演的老師的聲音外,頭頂上還有那幾把永不疲倦的風扇“嘎吱嘎吱”地不停地轉動,搖搖欲墜,讓人覺得就快要掉下來了。如果仔細聽,還會聽到台下有人偷偷按手機的細微的按鍵聲。
突然,一個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懶懶的說:“報告老師,你不是說隻講二十分鍾的課嗎?”台上的曆史老師微微愣了愣,然後狠狠地拍了一下布滿粉筆灰桌子,全班大部分同學立刻被驚醒,除了個別的已經鍛煉到某種境界的人仍然安然無祥地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你說什麼啊你?!不想上課就立刻給我滾出去!都快期中考了呢,有本事就拿出個九十分給我看!不好好讀你的書還想幹嘛呢你?!……你父母辛辛苦苦的賺錢供你讀書,就憑你現在這副德性看看你能跑去哪裏找工作!……”看來某人不知死活的打擾了老師投入的表演了。
坐在尹芮瑩前麵的生活委員吳鋅明悄悄地遞了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條過來。
——放學一起回家?
尹芮瑩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拿著筆上麵無心地寫了一下。
——好。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呢。
——?
——放學回家時再和你說。
——OK。
窗外耀眼的陽光透過那層厚厚的玻璃折射在尹芮瑩的位置上,右眼突然微微地跳動了一下。
尹芮瑩偏過頭看向窗外,厚重的烏雲緩緩的一點點遮住火焰的太陽。
傍晚,猛烈的狂風絲毫不留情的剝削著這片土地,路邊的樹木在這片狂野中搖擺著芊細的枝條,被刮下來的樹葉漫天盤旋,似乎是世界末日的前一天,天空一片漆黑,如同一個巨大的黑洞,慢慢地把觸手可及的一切東西卷進去。
尹芮瑩和吳鋅明在這個環境下艱難的前行。
“尹芮瑩,你還行嗎?要不要攔一輛的士回去?”吳鋅明在風聲中吃力的對尹芮瑩擔心的喊道。
尹芮瑩用力地搖了搖頭,烏黑的半長半短的發絲在空中飄揚起一個秀氣的弧度。
“不用了,我可以的。”
“不如讓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是可以的,你不是說有事和我說麼?”
吳鋅明突然怔了一下,然後胡亂的塞了過去:“哎,那個啊,我今晚再call你和你說吧……反正我家離你家又不遠,我陪你回家吧。”
“隨便你。’
“什麼?!”
“我說好!”
也許,有的時候,我們應該忽視那些“不經意的一眼”,就比如說,看了第一眼之後,又想仔細看清楚一點而看了第二眼,如同吸食海洛因,然而,後果就是不堪設想。
尹芮瑩就是這麼傻。
她拚了命地往前衝,中途還撞倒了一位在街道旁玩東西的小孩子。沙粒闖進她的眼睛裏,淚水便不可至否的嘩嘩往下流。吳鋅明在她身後極力的呼喚著,可是她卻無法控製得了自己把腳步停頓下來,腦海中不斷地重複著剛才的畫麵。
他們笑得是那麼的甜蜜,似乎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一對,他那細長的眼睛如同黑夜裏的繁星折射著最璀璨的光芒,其中所包含的是無邊無際的溫柔與深深的寵溺,那原本屬於她的微笑此刻卻被另一位長得小巧可愛的女孩所占領。他摟著她,彎著腰在她耳朵旁竊竊私語,她笑得那麼幸福,像把尖銳的刀深深地刺進了尹芮瑩的身體裏。
——她是誰?!為什麼他麵對她卻比麵對自己還要溫柔?為什麼他在她麵前可以笑得那麼快樂?他們看起來多麼像一對恩愛的情侶!
即使他與她才重新見麵沒多久,但她對他的愛從來都是有增無減。
是的,她很害怕,她怕他們才相聚沒多久,她還沒有去爭取,中間就被別人給介入了。她害怕她又會再次失去他。
痛苦蔓延至尹芮瑩的整個身體,一陣窒息般的感覺導致她無法再跑下去。她在人群川流不息的馬路中央緩緩的蹲了下來,把臉埋進雙臂間,小聲地嗚咽起來。吳鋅明喘著粗氣站到尹芮瑩的身邊,然後過了一會兒,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從她背後伸了過來,刹那溫暖漸漸地籠罩了尹芮瑩冰冷的顫抖著的身體。
翊,她是不是你喜歡的人?是不是你們從一開始就認識了?為什麼要這麼早讓我看到!為什麼要這麼早就想隔絕我們倆之間的關係?我還有機會嗎?哪怕一點點。。。。。。
記得小時候我逼迫著你和我玩女孩子之間的遊戲——過家家時,你次次都說你要和我在一起,無論我去到哪裏。是否那隻是兒童戲言,毫無信任之意,那隻是兒時的回憶,隻能在我們最單純最稚嫩的時代被使用?可你怎麼能那麼快就要否定我們之間的一切?在我最沒有抵抗力的時候你卻迫不及待的推開了我。
當日子被一點點的侵蝕掉,我們之間的連接線也由此而斷開,你可以重新來,你可以策劃你的另一個劇本,可以重新贏得你需要的一切事物包括人和感情,但我不可以,我隻是一個很平凡的人,無法攀比上如今日益高貴的你,就因為這樣,我要付出的代價要比從前的高很多,即使摔得頭破血流,一切隻為挽留你。
尹芮瑩費了一些力氣撇開了吳鋅明,在外麵獨自一人的到處兜了許久,當她狼狽的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接近十點了。
還沒有進到家門口,已經被衝出來的方家順狠狠地甩了一巴。
“你會回來嗎你?!你怎麼滾回來了?你不是很喜歡搬出這個家嗎?!打了幾十個電話都沒有接,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你以為你是皇上有權利讓我處處圍繞著你轉嗎?!”
尹芮瑩淡漠地摘下書包,脫下鞋走進屋子裏。
當她看到坐在客廳裏尷尬地看著自己的淩曦翊時,眼底閃過一絲微波,但瞬間被她因低下頭而垂下來的烏黑發絲遮擋了起來。
“你別走!給我站住!”方家順一把抓住了正要回房的尹芮瑩,“你今晚不給我說清楚就別想回去睡覺!”
似乎聽見了骨頭被哢嚓一聲扭轉了方向的聲音,尹芮瑩吃痛的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要聽我說什麼?我就是在外麵兜了幾個圈回來。”
“你在外麵兜了幾個圈回來?你以為我是傻子啊,這樣的謊言都可以被胡塞過去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看看你這副死樣被我說中了吧?”方家順用尖銳的語氣說道,“在別人麵前就裝模作樣像個乖乖女,現在倒好了,真麵目就露出來了!”
“你在哪裏看到了?你不要亂胡說!”尹芮瑩甩開了方家順抓著她的手。
方家順指著淩曦翊說道:“人家曦翊說看到你和別的男生一起走!有證人了你還想編造什麼謊言?!你說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尹芮瑩直接穿過在一邊對著她方家順不停地咒罵的方家順,用冷淡的眼神望向此刻從真皮沙發上站了起來的顯得慌亂的淩曦翊。
對方是一副措手無及的樣子。尹芮瑩深吸一口氣,淡漠的問道:“你說你看到了,你是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看到的?憑你一句話就可以決定我的行為了嗎?”淩曦翊愣了愣,急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看到你和吳鋅明走在一起而已。”尹芮瑩怔了一下,問:“你認識吳鋅明?”
“嗯,”淩曦翊點了點頭,道,“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同學。”
尹芮瑩張開了口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方家順從一邊抓住尹芮瑩潔白的禮服的衣袖用力拽了過去。“你不要管人家曦翊認不認識那個什麼吳鋅明,做錯事就要承認!”
尹芮瑩扯回自己的衣服,不耐煩地說道:“我沒有錯!你根本沒有可靠的證據證明我做錯事!你也隻不過是聽別人說而已,你沒有看到就不要亂給我下定義。。。。。。”還沒等尹芮瑩說完,口袋裏的SonyEricssion粉色推蓋手機就響了起來。尹芮瑩剛拿出來,方家順就從一旁迅速地搶了過去,尖硬的指甲劃破了尹芮瑩的手背,鮮豔的血立刻從那三厘米長的傷口處湧了出來。
“哈,看看,你的小情人給你打電話過來了!”方家順諷刺地說道。
“把我的手機還給我!”尹芮瑩不顧手上直流的鮮血,欲要把手機奪過來。
方家順狠狠地把尹芮瑩推倒在地上:“你給我閉嘴!我現在倒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把別人勾引上的。”然後方家順推開了手機接了起來。
外麵,一道刺眼的光閃過,參差不齊的房子被強烈的光照射出在黑夜中隱隱若現的尖銳的棱角,“轟——”的一聲,如同千萬隻怪物共同的咆哮,震耳欲聾。傾盆大雨瞬間從高空中落下來,噼裏啪啦地砸擊在這片土地,並奏出一股悲涼的交響曲,緩緩的籠罩了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