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沒有值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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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是我們回京都的日子,轉天就是錦夜的生辰,我們要回去在府中設壽宴。我激動得頭天晚上一夜沒睡好覺,在床上翻烙餅,吵得錦夜都沒睡踏實,不得不將我抱在懷裏,讓我不能亂動,迷迷糊糊地對我說:“明日還有趕路呢,早點兒安寢吧!”
我在他懷裏不敢亂動,隻有眼睛嘰裏咕嚕地亂轉,終於可以回京都了,快一個月沒有見到長風了,他肯定找我都快找瘋了。回去我就可以找楊夫人來見我,萬一錦夜不讓,那麼在生辰當日我也可以見到眾人。即便錦夜不讓長風登門,但是宴會上賓客眾多,保不準我可以見到柳釋孺,楊繼盛他們,隨便誰,我都可以讓他給長風帶封信。長風會想辦法救我的,我們一家三口就團聚了。
困意上來時,我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深呼吸牽動了我的腹部,朦朧中,我感到腹中一陣抽動,仿佛是那個小家夥感受到了我喜悅的心情,動了一下,表示支持。我的哈欠打了一半,驚喜地頓住不敢動,難以置信地用手撫著腹部,心中默念,“動一下,寶貝,再動一下。”
仿佛是聽到了我無聲的鼓勵,腹中果真又扭動了一下,一陣欣喜漫過我的心田,真的是胎動啊!一時心中充滿柔柔的感動,我的孩子,竟然可以和我回應了。從今天起,他(她)不再是個無知無覺的胎兒,他(她)已經能夠體會我的喜怒哀樂,與我感同身受,和我心意相連。我麵帶微笑,輕聲說了句,“睡吧,寶貝!”
身旁的錦夜在睡夢中囈語著“嗯”了一聲……
翌日一早,天還蒙蒙亮,我就醒了,一骨碌地爬起來,又急急可可地將猶在酣睡的錦夜搖起來。錦夜好脾氣地任我拽著他的胳膊將他拉起來,睡眼惺忪依舊垂著頭,我抓過他的外衣,胡亂套在他的身上,給他係腰上帶子的時候,他哆嗦了一下,一把握住我的手,精致的嘴角旋起一絲笑意,輕聲道:“我自己來!”
我有些臉紅,順手推了他肩膀一下,“那你快點兒!”
錦夜抬起頭笑著問我,“你真的呆不下去了嗎?”他穿好衣服下了床,漆黑的瞳仁看著我,“那今後每日與我相伴,會不會厭煩?”
我抓抓頭,不知如何回答,隻能答非所問道:“還有春痕她們呢!”
錦夜想了想,神色很是認真,須臾點頭應允道:“好,那就帶上她們陪你。”
食不知味地吃過早膳,我催促錦夜快些啟程,錦夜接過秋畫奉上的茶水漱了口,起身向我道:“等我片刻,我還有件事未辦完。一會兒就回來。”
“哦!你快去快回,我等你!”我見他走了,不必再裝淑女,將桌上的一盤蓮花糕都攬在懷裏,我現在可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
吃掉了半盤子點心,還不見錦夜回來。我心急火燎,點心都吃不下去了,於是起身出了院子去找他。轉了一圈兒沒看見錦夜人影。我心中惦記李治善,兩日已到,錦夜該放了他吧!
我向李治善棲身的石洞走去,遠遠的看見鐵欄打開著,石洞內一個紅色的身影,果然是錦夜來釋放李治善了。我快步走過去,剛到門口就聽見李治善歎息著說:“李某自知今日命數已盡,還望錦大將軍信守承諾,不要傷害容兒。”
錦夜沉聲道:“江映容心地歹毒,並非善類,雖說是我利用她來誘你就範,卻不願讓你稀裏糊塗去死。我今日告訴你全部的真相,江映容接進你不過是為了探知溪兒的秘密,然後向我告密,陷害溪兒。那日推你入井也並非是我的授意,我若想殺你,有一千種法子,犯不著讓她去害你。我也沒有挾持皇後和小皇子威脅她,她到攝政王府假意哄騙你壓根就是我們之間的一個交易。她心裏隻有攝政王,根本沒有你,從始至終都隻是利用你。”
眼見,錦夜每說一個字,李治善的臉就白一分,他閉著眼睛,搖搖欲墜地咬著毫無血色的嘴唇。
錦夜平靜道:“我可以替你殺了她,讓她永遠陪著你。”
“不!”李治善猛然睜開雙眸,眸中滿是血絲,激動地叫道:“不要殺她!我不管她是否是真心待我,不管她心裏有沒有我。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度過的最溫馨的時光。”說到這裏,他的眼中現出一抹溫柔的光芒,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
他突然“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錦夜麵前,“李某願將性命奉上,隻求錦大將軍放過容兒,助她達成心願”
錦夜看著李治善,美目中滿是悲憫,難以置信地問:“她如此待你,你還為她求情,甚者求我助她達成她的心願?”
“是。”李治善苦笑,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卻異常地堅定,“我隻要她安樂!”
我站在洞外,心潮翻湧地看著這一幕,看著跪在地上,視死如歸的李治善,簡直難以想象,他用情如此之深,即便明明知道江映容利用他,根本不愛他,還處處維護她。這大概就是“情到深處無怨尤”吧!
錦夜沉吟不語,須臾緩緩道:“好,我答應你!”
李治善神色一鬆,“多謝錦大將軍成全,如此,李某再無牽掛,動手吧!”
眼見錦夜白皙如雪的手舉了起來,我驚懼地撲了進去,一把抓住錦夜的胳膊。錦夜扭頭見是我,放緩了聲線,“不是讓你等我嗎?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我嚇得牙齒打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好半天才哆嗦道:“你……你不能……殺他!”勉強說完這句話,我覺得嘴皮子利落些了,急切地說:“即便他曾經助我逃跑,可是終究沒有成真,你何至於恨他至此?”
錦夜看著地麵,閉口不言。我又去拉地上的李治善,“為個女人去死,犯得上嗎?你不是有迷藥嗎?你隨便迷暈我們就能逃走了,為什麼在這裏等死?”
李治善拂開我的手,艱澀道:“李某生無可戀,讓我帶著這抹溫暖去死吧,即便隻是我臆想中的溫暖。”
我呆住,他那樣敏感謹慎的人,會被江映容蒙蔽一時,卻不會一再地被蒙蔽。他不見得不明白江映容的為人,隻是不願去麵對。他死心塌地地放任自己沉淪,一次又一次地選擇相信江映容。就像飲鴆止渴的人,江映容就是他的毒藥,他卻忍不住一嚐再嚐,沉溺在江映容帶給他的短暫虛幻的溫情中。
而如今,所有的美夢都已破滅,所有的真相都已解開,仿佛華麗的袍子撕破了,露出破敗不堪的棉絮。他已經沒有借口再放縱自己了,他的理智不允許他再去相信江映容,而他的感情卻無法割舍,於是他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死亡,讓死來結束這一個殘酷的現實。但是即便如此,在生命即將凋零的時候,他依然求錦夜放過那個偷了他的心的女人。
我看著他的眼睛,仿佛能夠通過他的眼睛看透他的內心,“李治善,你這樣死去,她連眼淚都不會為你流,值得嗎?”
李治善眼中蓄起晶瑩的淚意,聲音卻依舊平靜,仿佛隻是在敘述一個平淡的事實,“愛一個人,沒有值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