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這樣要求我。”我輕聲開口，陳述這個事情。我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算不算冷靜，我希望是的。所以我抬頭望著眼前的人，我的哥哥。“是你說的，你從來不想我是你妹妹。我想我沒有記錯吧，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明白了。除了自己，其他的都是別人，我不該要求別人的。就這樣吧，挺好的。”
    “好？可是我一點都不好。”
    “那是你覺得不好，是你的問題，我無能為力。”
    “安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絕情，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停，舒平。不要說得你很了解我的樣子，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像我從來也不了解你一樣。”頭很暈，眼前變得模糊。我就知道，生氣隻會讓我更糟糕。隻能勉強用手扶著額頭，抬眼是他關心的眼神，嗬嗬，關心？
    “安安，你怎麼了，我不是故意衝你發火的。”
    深呼吸，再深呼吸。“我沒事。如果可以，麻煩請簽字，如果舒總監覺得需要改進，請指教，我馬上改。”好像還是不行，隻能勉強用手撐著桌子，可身體似乎還在發抖。
    “安安，你生病了，我們馬上去醫院。”
    接下來是什麼，我已經不知道了，眼前慢慢的由一些小白點變成了一片白色，這表示我應該是暈了。
    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經驗，一片白色，比雪後的地麵還要耀眼。似乎那白直接貼著眼睛，進入大腦，除了白，什麼都沒有。
    迷迷糊糊，似乎又有了顏色，淡淡的，灰灰的。抬頭，看到的是一個屋簷，向外伸展，微微翹起。我一直非常迷戀中國建築的屋頂，瓦片層層疊疊，屋脊將一切串起，就成了一個整體。童年的記憶裏，很多很多都是這樣的屋頂。我走過東東西西的小巷子，沿著牆，望上麵的屋頂。似乎想要自己也順著那牆，那瓦，往上，往上，一直到那白白的天。就像現在眼前的白，很純粹，沒有一絲雜質。
    “安安，”有聲音，“醒了，頭還痛不痛？”
    慢慢閉上眼睛，呼吸，感覺好累。
    “安安，你好點了嗎？有沒有哪裏痛？”
    深呼吸，再呼吸。
    “安安，你怎麼了，說不了話嗎？”
    我都深呼吸了這麼久，這個聲音為什麼還在呢，很吵，這麼吵為什麼還不能醒過來呢？
    額頭上有軟軟的觸覺。
    嗯？不是夢嗎？
    入眼是一雙微微睜大的眼，等反應過來是什麼時，臉頰被他輕輕拍著。
    “安安，你是醒了嗎，怎麼不說話？我是哥哥呀，你怎麼樣？”
    “累”，深吸一口氣，費力的說出這個字。
    “好好，我不吵你，你再睡，啊！”
    又陷入睡眠的狀態，整個人像躺在水上，說不出是個怎樣的觸感，隻覺得自己像個泡發的海綿，腦袋漲漲的。
    再次醒了時估計已經是夜裏了，因為我感覺到暗暗的燈光，轉頭發現原來是個小台燈。準備閉上眼睛再歇會，突然想到，我床邊沒有台燈呀。當初為了遏製自己喜歡在床上看書的壞習慣，我咬咬牙，家裏就沒有小台燈，唯一一個落地台燈被我放在桌子旁邊了。
    那，這是哪呀？
    想想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我猜這應該是舒平的家。嗯，要叫舒平，不叫哥哥。至少我自己在心裏可以這麼叫，他又不知道的。因為，說實話，我心裏還放不下，還無法釋懷。那些過去的，就這樣過去了嗎？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沒有，甚至連一點緩衝的時間都不給我。哥哥，骨肉至親，就是可以這樣任意傷害的嗎？我，就應該微笑著重新接受這所謂的親情嗎？
    其實，我知道，他在我心裏還是沉沉的。如果不是這樣，我不需要思考這些問題，我可以把他完全當成一個一般的人來對待，而不用在心裏老在和自己鬥爭，覺得他困擾了我。因為在意，所以會困擾。因為在我心裏，舒平，他很重要。
    我無法否認這些，但又不想承認，似乎那會是我的一廂情願。也許，在他心裏，我這個妹妹根本什麼都不是。他不是曾經說過嗎，“我從來都不想你是我妹妹”。他心裏，我並不是一個合格，或者說是比較好的妹妹。以前也曾想過，那他到底想讓誰做他的妹妹，亦或者其實他想要的是一個弟弟？曾經不止一次聽他抱怨，為什麼女孩子這麼煩，除了哭就是笑，都不能陪他一起去打架、翻牆等等。
    想到這些，才發現，其實我真的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曾經的我覺得，哥哥，對我好是應該的。因為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呀，我也是他唯一的妹妹呀！現在想想，真的很天真。血緣，這麼一個虛幻又真實的存在，到底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對待？因為血緣，我把他歸到我的第一個圈裏麵，那是最親近的人。但就是他，莫名的對我冷語相向，最後完全視我如透明。那段時間我恨過他，覺得他為了一個女孩，為了所謂的愛情，至我如此，那麼我也不需要再把他劃入自己的圈圈。父母先是奇怪，我這個小尾巴不再粘著舒平了。而後笑笑說孩子長大了，知事了。
    這樣的父母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的女兒因為不小心看到自己哥哥和女朋友的親吻，被這個哥哥飛了一個耳光。就是這一個耳光，成了我和舒平的分割線。
    我至今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隻是剛巧往那條小巷子過，隻是因為被嚇到尖叫了一聲，就挨了一耳光。事後那個女孩對我說，因為我的叫聲嚇到她了，所以舒平打了我。
    舒平會因為我哭而罵我，會因為我被人欺負不敢還手而罵我，會因為我不小心摔倒而罵我，會因為、、、、、、卻因為一聲尖叫而打我？
    我無法接受，原來妹妹在舒平心裏是如此低微，原來我遠遠比不上那個什麼女朋友，盡管我們已經認識了十幾年。所以我決定在他道歉之前都不原諒他，除非他很有誠意。可是，我等啊等，什麼都沒有。他依舊上學，而且開始約會。在約莫一個多月後的一天，我又碰到他和女朋友約會，沒有親吻，隻是擁抱。他隻是靜靜的看著我，似乎當做不認識。我隻覺得生氣，從來沒有的生氣，所以我衝他吼：“舒平，我討厭你，我再也不要你做我哥哥啦！”。他對著哭得亂七八糟的我，隻是淡淡的一句“我從來都不想你是我妹妹”。
    那時，我1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