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魁(完結)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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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京城,不到苞菊,乃憾事也。
    苞菊館是個小倌館。
    裏麵的小倌風情萬種,美貌如花,占盡天下一半的絕色。
    每每晚上,觥籌交錯,繁華奢靡叫整條街上的青樓都眼紅。
    館裏的小倌兒自是一個個都使出渾身解數,隻望快快扒下客人的褲子,掏盡客人的銀子。
    隻是在這勝景的角落裏,有一個小倌兒手扶門欞,身子半掩在門中,麵目哀傷。
    風起,葉落;一片枯黃的葉子像蝴蝶一般落到了小倌如玉的手心裏。
    “到底老了麼?終是沒人要了麼?”
    一滴淚,劃過臉龐。
    這小倌兒藝名紙鳶,自小就在館裏,耳濡目染加上天資聰穎,天賦異稟,老早就將那龍陽十八式發揮地淋漓盡致,加上臉蛋兒秀色可餐,名聲如日中天,一度成為苞菊館的花魁,在那位子上足足坐了整三年,要知道在苞菊館裏花魁從來都不超過兩年的。
    紙鳶很清楚身為小倌,最重要的不是臉,而是菊花,所謂麵貌隻是鏡中花,水中月,床上才是真本事。
    所以在床上,嬌憨的,青澀的,嬌美的,成熟的,風韻的,各種姿態都表演的人神共憤!
    奈何歲月不饒人,今年的紙鳶終於到了一十八歲。在這一年曾經的花魁個子猛增,聲音變粗變沉,臉蛋兒也越加俊朗。老鴇子李媽媽抹一把淚:“紙鳶,你終於還是變男人了。”
    自此紙鳶的客人越來越少了。
    李媽媽念在這些年紙鳶也幫館裏掙了不少錢的份上答應讓紙鳶繼續留下來。
    這天晚上,紙鳶畫完妝,看著銅鏡裏麵模糊的人影,順手在烏黑發絲上,插上一支金釵,雍容華貴,微微一笑;施施然來到大廳。
    大廳一如既往地紙醉金迷。
    紙鳶繞過眾人,來到門口候著。
    客人魚貫而入,有的看神情猥瑣,一入門,眼睛就滴溜溜瞅著館裏的小倌兒亂瞅;有的整一土財主,十根手指帶滿了寶石,衣服花花綠綠的,就怕人家不知道是幾塊布拚出來的;有的風流倜儻,卻眉眼帶俏,世家公子,紈絝子弟一流。
    紙鳶等著,終於眼前一亮,打雷了!
    下雨還有客人麼?
    低頭轉個身,被個酒氣衝天的人撞到,卻是對方倒了,扶起來,回房。
    第二天,紙鳶換上了一隻碧玉釵,清雅脫俗,淡淡一笑,來到門口繼續候著,終於眼前一亮,七八個人穿金戴銀地進來,其中有個頭上戴著顆超大夜明珠的熟悉的矮胖子,紙鳶認得是京城富豪錢員外。
    此人喜歡包場!
    歎口氣轉個身,卻不想被現任花魁錢胖子的老情人竹鷂給推了一把,腳步趔趄,跌進了一個寬厚的胸膛,低眉垂眸道聲謝,回房。
    第三天,紙鳶選個紫紅寶石銀發箍將頭發高高束起,風度翩翩,淺淺一笑,緩步走到門口待著,最後眼前一亮,一大群官兵手持著明晃晃大刀。
    搜捕嫌疑犯!
    總得鬧個半宿。
    微微打嗬欠轉個身,頃刻一張桌子被掀了起來,一髯須如朝的粗豪漢子手持大刀跳了出來。
    一對二十的較量。
    一高手與眾烏合之眾的比拚。
    自是免不了傷及無辜。
    大廳亂了。
    杯子盆子紛紛落地,破的破,碎的碎。
    人人自危。
    紙鳶皺了皺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仗著自己練過舞藝,從打鬥場中拉出一個呆立不動的木頭,一路奔到外頭,將人往外一甩:“快走。”
    繼續打個嗬欠,回房。
    事不過三,紙鳶乏了,覺得自己天命的良人大概還在娘胎裏。
    窩在床上挺屍。
    隔天早上,李媽媽帶著一群人衝進紙鳶屋子裏。
    陰暗的房子,待久了都會發寒,李媽媽撐著笑臉:“兒啊,來了個金主,指明要贖你呢。”
    紙鳶睜開眼,眨眨,翻個身,繼續睡。
    李媽媽垮下臉,正想嗬斥幾句。
    “半個時辰後,我就來。”
    李媽媽重新裝上笑臉:“好,兒你好好打扮打扮啊,可要漂漂亮亮地嫁了啊。”
    紙鳶聽著腳步漸行漸遠,緩緩坐起,來到銅鏡前,打開首飾盒,選了選,最後蓋上,隨手拿過一條綢帶,將發係上。
    為自己贖身的人沒有過來,隻來了家中的管家。
    管家三緘其口,就是什麼有用的話都沒說。
    紙鳶渾渾噩噩地被賣了,李媽媽興高采烈地拿著銀子揮揮手帕:“兒啊,有空來玩啊,給你打折啊!”
    紙鳶被裝進了轎子,一路顛簸,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一處大房子前,上寫“悅來客棧”。
    難道是客棧的陳老板?
    那人不是個妻管嚴麼?
    怎麼敢堂而皇之地娶個小倌回來?
    紙鳶來不及細想,就被人帶到一間房子前。
    “公子,稍後,我家主子出去辦點事。”
    紙鳶點點頭,乖乖地在房裏等著。
    過了一會兒,漸漸有些乏了。
    不知多長時間,忽覺得臉上有些癢癢的,紙鳶皺皺鼻子,睜開眼。
    對上的是一雙幽深的眼睛,像是月下的清潭,潺潺融融。
    “醒了?”
    “你是?”
    “你的相公。”
    熄燈,拉床幃,紙鳶被推倒。
    一番雲雨。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是麼?”
    “什麼意思?”
    “第一日我醉酒,你從我身上摸走了一塊玉佩,上刻宏字;第二日摔我懷裏,從我身上取走一張銀票,上麵可有我李氏錢莊的印跡;第三日你把我從打鬥中拉出,從我身上拿走一方帕子,上麵可有我的本名——”
    紙鳶紅了臉,櫻唇覆上,堵住了李宏的話語。
    李宏,二十有八,三年前聲名鵲起,經營李氏錢莊,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為人良善,乃是正宗鑽石黃老五。
    幾日前,紙鳶聽得山西大賈李宏來京城,一番心思,三次安排,終是把自己嫁出去了。
    李宏哪會放過自家夫人投懷送抱,一個挺身,又是一番雲雨。
    喘息過後,紙鳶貼著李宏寬闊的身子,小手摸到了李宏脖子裏的一枚翠玉佩:“好是熟悉。”
    李宏有一下沒一下巴拉著紙鳶的黑發,但笑不語。
    那一年,李宏還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京城之大,竟無己容身之處。
    那一日,風雨大作,街上人步履匆匆,李宏紅了眼,當街搶了一佳公子的玉佩,可惜不走運,沒兩步就被抓住了。
    被送到佳公子麵前的時候,李宏呆了。
    那人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幹淨,仿佛是天上的仙人,跟自己簡直雲泥之別。
    仙人遞給自己一把傘,又塞了幾個元寶,對下人道:“都是可憐人,放了他吧。”
    雷聲大震,閃電霹靂。
    風吹得李宏的衣服颯颯作響,雨迷了李宏的眼睛。
    “我會還你的!”李宏大叫!
    仙人款款一笑:“我信!”
    不遠處有人喊道:“紙鳶——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誒——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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