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
    大街上的人群開始慢慢稀少起來，毒辣的太陽和高溫使得饑腸轆轆的行人紛紛湧進餐廳，妄想躲避一時的煎熬。
    一個年輕卻打扮成熟的姑娘坐在窗邊的位置，什麼菜都沒有點，眼睛反而望向窗外左顧右盼。
    “怎麼還不來？”女子有些心焦，手腕上的表已經12點過5分了。
    一個電話撥出去，卻在門口處響起了熟悉的鈴聲，女子抬眼看向來人，下一秒便笑語盈盈。
    花花粉粉的身影飄至眼前，還帶著花露水的香味。
    “毛大小姐，什麼事情這麼煩心？”張筠益在沒有出乎意料的在路上堵了車，趕到這裏已經身上透濕。她喝了一口毛小艾手裏杯中的涼水，用手當起扇子對著自己的臉頰猛扇。
    “筠益……”毛小艾淒慘兮兮的衝著她叫了一聲。
    “行了行了。”張筠益招架不住，連忙舉手投降，“不會你媽又逼你嫁人了吧？”
    果真，毛小艾可憐巴巴的點頭，兩眼直直的盯著她。
    “我說毛大小姐，你也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嘖嘖。”張筠益頗為嫌棄的看著她，從頭看到腳，最後來了句畫龍點睛的總結。
    “你說你這個樣子，哪個男人會看上你？”
    這句話正戳毛小艾的痛處，她如受傷的小獸嗷了一聲，就直直的倒在桌上了
    張筠益說的一點也不假，常年戰鬥在教育一線的毛小艾，皮膚雖然白皙，卻也因為熬夜而變得暗黃，連續的模擬考試讓她不僅頂著兩個黑眼圈，連眼皮都是腫的。這副尊容，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你昨晚……又是3點才睡？”張筠益看著她的模樣動了惻隱之心，試探著詢問。
    毛小艾吃力的點點頭，氣若遊絲：“準確的說是4點……”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感慨：“學生那狗屁不通的作文啊，真是難改！”
    她沒說的是，昨晚老娘的那一通電話，差點讓她徹夜難眠。
    張筠益頗為同情的看著她，誰叫她選了一個最最吃力不討好的職業呢？
    記得張筠益第一次聽毛小艾說她幾乎每晚都是1點睡覺的時候，吃驚的大聲尖叫，讓臉上滿滿的黃瓜片都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片片掉落。她吼道：“什麼？毛小艾你瘋了吧？”
    在把美容和保養看得比天還大的張筠益看來，讓她這樣熬夜和不修邊幅，還不如殺了她來的痛快。所以當她看見毛小艾還能像小強般堅強的活著時，她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隻匪夷所思的生物。
    再後來，連她也麻木了，比如說現在，當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僅不吃驚，還體貼的替她以此類推的猜測：“毛小艾，你是XX點睡的吧？”
    “小艾，”張筠益正色道，“你不能總是這樣，萬一以後嫁人了，婚姻會出問題的。”
    “恩？”毛小艾抬起沉重的眼皮。
    “比如，性/生活。”
    “噗……”毛小艾差點被口水嗆到自己，她抬起頭，滿麵粉色，支吾道，“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張筠益搖頭，飛她一個白眼，“別等出了問題再哭，我的病人當中，婚姻不幸福的十有八九是性/生活有障礙。”
    “好吧。”毛小艾似懂非懂。
    張筠益知道她是麵皮薄，雖然已經26歲的人了，卻還是無法坦然接受這樣的話題放在桌麵上來談。
    張筠益想了會兒說：“這樣吧，我最近幫你留意著些，遇上好的就介紹給你。餓死了餓死了，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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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進入了五月，沿海偏南地區早已炎熱。毛小艾坐在公車後麵的位置上，昏昏欲睡。
    她是從首站上車的，這樣才避免了她像其他人一樣，站在中間的車廂裏被擠得像沙丁魚。
    將近四十分鍾路程到站後，她猛然驚醒過來，側臉看了一下身邊窗外的建築，眼神迷茫了幾秒之後，慌慌張張的站起身。
    再過幾站，就是政府大樓，那裏是交通要塞，所以這幾站上車的人特別多。毛小艾把自己的皮包拎過頭頂，想向門口擠去。
    “借過借過！”毛小艾高聲叫著，試圖從人群側身為她讓開的路中艱難走過，卻還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人的腳。
    “恩！”那人悶哼了一聲。
    “對不起！”毛小艾無心顧及其他，眼看著其他人一個一個的下了車，連忙也跟著跳下來。
    最近學校在進行模擬考試，學生們很自覺的早早到校。幾個穿校服的學生騎著單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其中一個刺蝟頭還衝她舉手打了聲招呼：“毛老師！”
    “早！”毛小艾回了一聲，看著幾個白色影子消失在前方的大門口。
    年輕真好。她嘴裏嘀咕著。
    毛小艾也是從外地來這裏上大學的。兩年前碩士畢業的她剛跨出校門，就一頭紮進了這滾滾紅塵，成了千萬個為了生存而辛苦奔波的成員之一。
    毛小艾今年帶高二，而高二的辦公室在走廊的最裏頭。語文組。
    她前腳還未進門，後麵便有人叫她。
    “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