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不過半柱香時間，離絳已行了幾百裏。小狼抬頭一看，大吃一驚。
    “這……這是馨園？”雖然是在側麵開的另一個入口，但小狼決不會忘記馨園的樣貌，高高的圍牆外爬滿了藤蔓，兩棵參天大樹枝繁葉茂，直如雲霄，地上隨處可見朵朵鳶尾，那曾經象征著絕望的花朵。
    “難道這裏不是傷你最深的地方麼？為何會來這裏。”
    “我的傷早被你治愈了，現在的這裏留下的都是很珍貴的回憶。”
    又是燕支麼？她到底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讓離絳如此心心念念，懷念至今，迷戀至此。
    小狼已經不想重複申明自己不是燕支的理論了，說了他也全然而不會理會，反而讓他覺得是小狼失憶了。索性就這樣打打馬虎眼還好些。
    “我看來做了不少事哈。”
    離絳不以為意，牽了小狼的手往園子裏去。園子依然美麗，隻是先前美則美矣，少了些人氣。如今好像有了變化，園裏的房屋都被修葺過，桌椅板凳一應俱全，爐子，鐵鍋都一樣都不少，連柴火都整整齊齊劈好堆在一邊。
    這……這是要在這兒過日子啊。不對，是已經過過日子了吧。而且園內多了些隨處可見的紅色小花，一團一團的，狀甚可愛，之前應該是沒有的。
    “這些花叫什麼名字，之前來都沒看到過。”
    “燕支草。”他說這個詞的時候，似笑非笑的眼神直讓小狼想挖地洞。
    他既然認定我是燕支，那剛剛我問這個問題會不會讓他覺得我是故意的，故意挑起曖昧的氣氛，或者說……在挑逗他？我怎麼那麼不小心，哪壺不開提哪壺。
    “啊……那個，柴劈得不錯哈。”為了引開這尷尬的氣氛，小狼沒頭沒腦地找話題。
    “阿嚏。”
    夕陽已經沒入地平線，天開始轉涼，貼著濕衣服的小狼還是忍不住打個噴嚏。離絳趕忙將小狼牽進屋裏，熟門熟路地來到一個木製的雕花櫃子前，輕輕地打開，就像打開一扇塵封已久的門，從裏麵捧出一件淡紫色簇新的衣服來，上麵泛著淡淡的檀香味，疊得整整齊齊，櫃子的另一邊則放著另幾件女式的衣服，看那幾件衣服的顏色至少得有上百年了吧，都已經褪得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也虧得他保管得好，不然肯定是連渣都不剩了。
    自從小狼用擬真術變裝之後，都好久沒穿女裝了，這會兒看到那麼親切的女裝，一開心隨口說道：“想不到你一個大男人還偷藏了女裝在這兒，還別說，這款式，這大小……”竟和自己原來穿的一模一樣，瞬間了然。小狼自覺自己又在給自己挖墳，趕著離絳正要張口回答間趕快攔住：“行，不用說，我明白，完全明白。”
    離絳看著眼前這個小人兒，笑著調侃道：“明白什麼？”
    “這個是你給燕支做的。”
    “給你做的。”
    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小狼在心裏默默掩麵。
    “我每年都會著人給你做幾件，大多數都在遠紅居，這兒隻是備用，等你有時間了，回遠紅居保證你一年不重樣。”
    這位大哥是要做什麼啊？難道那個燕支的愛好就是不重樣的穿衣服麼？真有追求啊。
    “別愣著了，你快換吧，再不換可真著涼了。”說完他就這麼大剌剌地坐到旁邊的茶幾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起來，大有邊喝邊欣賞美人換衣的架勢。
    小狼捧著衣服原地不動，不停用眼神和下巴示意讓他出去將門帶上，無奈對方一付不明所以的表情，還誤會道：“怎麼了？是不是想我幫你換？”
    小狼被這話噎得快吐血了，無奈之下隻能直接了當了：“男女授受不清，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離絳又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失笑道：“你可曾見過初生的馬兒已經會跑了卻還不會走的麼？”
    小狼當然明白他在說什麼，苦於有一百張嘴也跟他說不清楚，正當又要舊事重提之時，許是離絳看出了小狼有他在就不肯換衣服的窘迫，識趣地起身了：“你換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小狼心裏鬆了口氣，方知離絳從一開始就在跟她開玩笑，並沒有真要為難自己的意思，這樣的離絳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小狼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暮色已重，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就在這裏等到天亮再走吧。
    穿戴整齊後，小狼聞到烤肉的香味，巡著香味找到了正在爐子邊忙的離絳，看那嫻熟的手法，似乎這種事並不少做。小狼想去幫忙，卻被溫柔地攔開了，“剛換上新衣服，可別弄髒了。”
    小狼想起現實的那個離絳，最擅長的就是口是心非，看來這個他也保留了他這個特點，是以小狼早已習慣忽略他的字麵意思，直達他想要表達的本質內容。既然你不想我受累……
    “那就辛苦你了，熙璣大人。”搬了把凳子，舒舒服服地坐在旁邊看美人勞動也是多重享受。
    “你還是這麼調皮。”
    “跟你比起來差遠了吧。”
    “錯了，我跟你學的。你以前可沒少捉弄我。”
    什麼？作弄你？我有沒有聽錯？不是一直是我被離絳欺負的麼？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作弄您老人家啊，你難道沒有一掌把我拍死麼。
    “怎麼，想耍賴啊？”
    “大人您這麼厲害，我哪裏作弄得了你啊，不被你欺負已經是我的造化了。”不過說完小狼的好奇心突然上來了，好想知道那個燕支是怎麼收服這個妖孽的，“你倒說說看，我都怎麼捉弄你了？”
    離絳睨了小狼一眼，一副“是你讓我說的，我說了可不準生氣”的表情，“我那會兒不肯吃東西，你就一口一口的喂我吃，我把你推開，你就拿嘴來喂我，我推開幾次你就撲我幾次，能折騰一晚上，可把我煩透了，要不是我受傷了，真想一掌拍死你。”
    這一段聽的小狼呆若木雞，腦子裏不斷炸現堪稱彪悍少女馴魔記的畫麵，光是想就讓人羞恥啊，不過看來應該效果不錯，從這點意義上來說，小狼隻想對那個燕支說：幹的漂亮！
    “你還做過無數類似或者更過分的事，趁人之危這種事你可沒少幹。”
    “停！不，不用說了，這是你們之間私密的事，要是哪一天你發現我是個冒牌貨，就算是你自己誤會的，你都會因為我知道太多而想殺了我的，你還是別說了。”
    離絳又被小狼這番非常認真的態度給逗樂了，不以為意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不想糾結在自己是不是燕支，有沒有那一天的問題，小狼故技重施，轉移話題：“馨園不是個幻境籠罩下的林園麼，現在似乎都消失了啊。”
    “嗯，你初來的時候就把陣眼給破壞了，從此這裏隻是一個正常的園子。”
    “嗬，我還有這能耐。”不用說，又是燕支，他們之間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是以離絳的命運開始發生了變化，這是不是也就解釋得通為什麼這個離絳的幸福感更強烈些，仇恨的心就少一些。不像現實中的那個離絳，在仇恨的同時，也沒有放過自己，把所有的信任與柔情都禁錮了。但對於小狼來說，跟她有關係的隻是現實中那個離絳，那個人更讓她心疼，更能牽動她的心神，眼前這個並不是她的離絳，雖然這個離絳也許更完美一些。
    “你經常過來這裏住麼？看上去很整齊。”
    離絳起身，把烤好的兔子遞給小狼。小狼確實已餓不可耐，也不客氣地接來就吃了。
    “不忙是時候都會過來整理一下，你喜歡麼？”
    “我……”小狼一直不敢忘記白衣覆麵男子所說的禁語，不可說‘愛與恨’，喜歡當然也不能說，在嘴邊一繞就變成：“挺好，很溫馨，像個家的樣子。”
    離絳沒並有介意小狼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說道：“等你有時間了，我帶你去遠紅居，你會喜歡那裏的。”
    他眼裏的神彩儼然是做了自己覺得了不起的事，熱烈期待對方獲得驚喜的表情，神采飛揚，又充滿自信，看在小狼眼裏，竟……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