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清宮遺聞  第31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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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宗被虐
    清隆裕後為西太後之內侄女。西太後自以由西宮出身,故必欲以家人為德宗後。德宗最先已有專寵珍妃,又頗不屬意於後,顧以西後強迫指定,遂勉奉之。德宗既不見悅於西後,自戊戌變政後,囚置瀛台,身同俘虜。隆裕既非其所悅,一日盛怒,乃至親將其發簪擲碎。簪蓋乾隆時遺物,隆裕乃以苦訴於西後。西後亦無多語,但令移居己之別室。自此一事以後,隆裕蓋與光緒隔置。其年月雖不可考,蓋終帝之身亦十年矣。隆裕入宮之後,幾同離異。又值西後淫威之下,故隆裕之軼聞遺事,莫可得聞。惟德宗被虐之慘況,則頗有聞於外者。昔汪君穰卿與一宮中修電線者相識,此人曆述禁聞。汪君之筆記,乃至一大冊子。中有二事,頗駭聽聞。
    一日,城內某牙醫家,忽有一人以脫齒一枚令其鑲配。醫謂非麵見脫齒之人,無法鑲治,此人乃攜以偕往。至宮中一極遠極深之處,見一人服青布袍,獨坐座上,麵色慘黑,痛苦之狀,目不忍見,口齒上津津血液溢露。醫乃為之鑲配而出,初意但以為宮中太監,不知其為誰某也。翌日,此導引之人來訪,謂昨鑲牙甚善,今已無苦,命我予君以一荷包,及四兩銀子。醫謝而受之。至又翌日,忽另有一人倉皇來訪,謂:“汝某日曾入宮鑲牙,信乎?導引者,我兄也。今已以此獲禍,被撲殺矣。屍骸擲露,無錢買棺。”如何如何,言已痛哭。醫乃知牙痛者即為光緒皇帝,乃係被西後打脫。後又怒此監私引醫人,為之已痛,故撲殺之也。
    又一日,光緒往請西後安。後方食湯圓,問:“汝已食乎?”不敢雲已食,則謹跪對曰:“尚未。”後即賜食若幹枚。問:“已飽乎?”不敢雲已飽,亦謹對曰:“尚未。”乃更賜食。如此者數四,腹脹不能盡食,乃盡以私匿之於袖口中。歸而湯圓滿袖,淋漓滿於其身,乃命太監換小衫。而其私服盡為西後搜去,此時乃無衫可換,因忍其狼藉而著之。後由監展轉以外間小衫進,乃得易衣。溥倫曾有一次見西後,時亦遇後進食,所受之窘如光緒帝,歸而腹滿氣塞,大病四十餘日而後愈。蓋西後極饕餮,若賜食不食,則震怒矣。
    光緒既被西後之虐禁,不得與臣工交語。其近支王公,亦無敢私謁者。帝乃久喑思語,秘置一小箱於南書房中,私與其弟醇王書,令彼此以書麵交換。通信鑰匙,則二人各一,外人不得開之。其書麵大抵言外間瑣屑事,以此筆談而已。此事後亦為西後所知,怒而禁止。此後並此筆談之自由,亦剝削矣。光緒逝時,有人見其病室中陳列極陋:睡一大床,安置北京泥土火爐,裱糊之壁紙破裂黴爛,蓋下等百姓家所居也。
    隆裕後親蠶事
    皇後親蠶事,先取其子而孵化之,蠶即生,皇後乃飼以桑葉,俟其長成,至於吐絲而止。每日必采鮮葉食之,日四五次。特命宮眷數人,於夜間與之食,且觀其有無逃去者。蠶之生長極速,其形日異。及其長成也,所食極多,宮眷之飼之者故甚形忙碌。皇後能於日光照之,而知其吐絲之時,苟視之而透明者,則蠶已熟,乃置之紙上。此時之蠶,一無所食,僅常常視之,勿令他去可矣。吐絲四五日後,絲既竭而蠶亦萎縮,狀如死者。皇後取而藏之盒中,俟其成蛾,乃取出,置厚紙上,而布子焉。苟蠶已成熟而任其自然也,則必吐絲自縛,至於布滿,而漸成繭矣。因欲知其絲之吐盡未也,乃取繭而於耳邊搖之,苟絲已盡,則聞其聲。繼置繭於沸水中,以俟其柔,如此而蠶死矣,乃以針挑撥絲頭,置於轆上而繅之。此外尚有數繭,則另蓄之。繭既成蛾,乃破繭而出,亦置紙上,備之布子,而置之於寒涼之地。俟至來春,其子又孵化而成蠶矣。絲已成,乃取至太後前,俾之鑒核。方此時,太後命一閹人,取其幼時於宮中所製之絲來前,而與新絲比。其絲曆年已久,然與新製者同其精美也。
    記隆裕後事六則
    西後崩時,即指定立隆裕為太後。其遺詔中有“軍國大事,攝政王當秉承後意辦理”之語,故中間曾有垂簾複活之說,然實並無其事。但隆裕頗以攝政所為不當,詔令入宮申斥,則頗有之,其語亦秘不可聞矣。蓋隆裕尚非有野心者也。
    小德張之宮中關係,頗為外間騰播。但據聞小德張確係真正太監,其設法騙取宮中之錢,則實有之。先此,宮中有佛殿數座,自西後時已曠廢。小德張乃聳恿隆裕修理,報銷至二百餘萬。其時之內務府大臣奎樂峰,自請處分,謂報銷太不實在。隆裕以經手者為小德張,默然不問,則其深得寵眷可知。又隆裕服闋時,須換青轎,改坐黃轎,製轎之費至七十餘萬,亦小德張所經手。其時勢焰薰赫,大官中蓋多有與之結義為兄弟者。然頗聞自共和宣布後,小德張頗謹飭改過。世續既漸不能約束一切,一日議裁減宮中炭費,而內監及內務府人員抗不遵命,竟至宮中無炭可燒。小德張乃雲:“不礙,咱們可到外邊買去。”
    隆裕病篤時,溥倫薦曹某入診。其時後蓋被三四重,麵冷如冰,而房中爐火甚熾,重幕四周。溥倫與醫生汗流如注,溥倫謂:“屋內如此,即好人亦須病,何況病人!”乃稍開放窗幕。曹醫開方,中有一藥,與禦醫意見不合,曹爭之甚烈。其宮中故事,禦醫與內監均結合一致。溥倫恐有意外,小德張乃雲:“無礙,我自煎之。”蓋非複前此之跋扈貪冒矣。某當局者言共和宣布後,宮中小監頗持小德張短長,甚至以宗社黨相嚇,其囊橐頗為此輩所掠奪。及隆裕後逝,瑜妃命小德張往見,小德張稱疾不往焉。
    隆裕後之生平,既半生歸於潛廢,及共和宣布時,言論豐采乃稍為外間所知。後既力主共和,故對於維持大局,排斥萬難。先是皇族會議時,恭王溥偉反對最力。翌日乃請獨見,後大怒曰:“國家沒有事的時候,被他們鬧得如此之糟;今日糟得這宗地步,他們又來鬧了。我是不願意見他們的。”遂斥不之見。召見時,譚學衡(其時海軍大臣)力謂“德宗首創憲政,功德在民,其誌未終,隱恨而沒。今太後讚成共和,則上足以繼德宗之遺誌,流芳萬世”雲雲。後慨然而道,謂:“我亦知天下係公產,並非滿洲私物。但滿洲既已遺傳二百餘載,我隻求德宗陵寢可以修造,皇室地位不至墜落,則亦無恨。至於皇帝雖小,將來大時自有我擔責任。”因此乃有優待皇室條件之發生。及條件既上,隆裕頗以“大清皇帝仍稱皇帝,處以外國君主之禮”條下,無“永遠勿替”字樣為言,其態度甚果決,論旨亦極明瞭雲。
    自共和宣布後,後居宮中,少與外間人相接。故北京兵變時,亦隱隱隻聞炮聲,不知何事。以其父家被劫三四日後,乃有家人報知,頗為流涕;其先則宮中人秘不使聞知也。又聞後與宣統頗疏隔,養侍之事,一以委之按班(即奉派服侍之太監)。故頗起居無節,飲食不時。按班常挾水果袋相隨,日食水果無數雲。
    後之病始於壬子冬間,為臌脹病。前此壽誕,勉強出禦,退後遂至不起。逝世在卯前二時,時方深夜,世續、溥倫及醇王皆隨侍。今外間頗傳醇王曾奉遺詔,有掌管宮中事務之權,而宮中人則有雲無之者。據聞其時確由溥倫等擬議如此,但須照舊例述旨,而其時後昏瞀不知人事;續等大聲雲雲,皆不之省,乃由小德張在枕側大聲而言,謂:“今世續等以太後欠安,宮中事務,請旨命醇王管理。”如是者三,後乃微微點首。良久良久,出一語雲:“叫皇帝來。”及抱溥儀至,後乃指之而言曰:“太小,你們不要難為他。”如是遂崩。
    奕劻力請宣統兼祧德宗
    光緒戊申夏間,德宗已寢疾,詔征國內名醫,其疾時盛時退。至九月間,而孝欽亦驟患痢疾。後體素堅實,初尚不以為意;久益委頓,乃命奕劻察視菩陀峪吉地。菩陀峪者,後預備陵地也。奕劻去京師之二日,忽傳德宗疾大漸,遂傳旨令奕劻返,定大計。立溥儀為大阿哥,以載灃監國,攝行政事。傳聞是日奕劻返京,後命草詔,立溥儀為大阿哥,承繼穆宗。奕劻請於詔書中加“兼祧皇帝”一語,後不應,有怒容。奕劻跪請至再,乃頷之。遂於詔書中加“承繼穆宗並兼祧大行皇帝”一語。隆裕太後深德劻,故後雖載灃、載澤極力擠之,不能動,則隆裕擁衛之力也。
    醇邸真珠
    攝政王之老福晉,喜藏精圓真珠。自其子操政權後,凡有請托,以巨珠進,無不有效,京中珠價為之大昂。說者謂該邸近年所藏之珠,價值二百萬金。
    大法船
    宣統元年中元節,為孝欽顯皇後恭造大法船一隻,長約十八丈有奇,寬二丈,船上樓殿亭榭,陳設悉備。侍從篙工數十人,高與人等,皆衣真衣。此外殿陛陰森,神佛巍坐,旁立鬼判,狀極猙獰。中豎十丈高桅,懸一黃緞巨帆,上書“普渡中元”。無數紅蓮,圍繞船外。——真巨製也。是日在東華門沙灘地方敬謹焚化,一時男婦老幼鹹來瞻仰,感歎之聲不絕於耳。聞此項報銷,亦數十萬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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