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清宮遺聞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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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災異聞
姚伯昂學士曰:“凡寶物皆有精氣。宣和玉杯之將敗,有白光從閣上冉冉去;明時銅鼎之將毀,靜夜長鳴如虯吟,《韻石齋筆談》載之。固不獨寶劍之氣,見於豐城也。餘為舉子時,謝賜衣恩,五更往右上門。時冬夜寒甚,天色尚早,因入護軍直宿之室小憩。有老驍騎校,話及嘉慶二年十月二十一日乾清宮災時,伊在殿屋上救火。初見白煙一縷,起自殿脊,直上高約一二尺,煙中即現一冠帶人,高亦不過尺許,愈上愈小。頃聞裂帛一聲,化為黑煙而散。自是或現女子身,或現道士身,或現書生身,或現盔甲身;高者尺許,短者數寸,不一而足,及殿脊火出乃止。蓋皆殿中珠寶精也,為火所焚,真精上出,火爇進裂,故聞裂帛之聲。黑煙一散,下亦成煨燼矣。”
官逼民反
嘉慶三年,四川教匪首逆王三槐解京審訊時,有官逼民反之供。仁宗聞之惻然,特諭褒擢廉吏劉清等,以風厲天下。當時民間聞者感泣,至今誦之。
仁宗之遇刺
嘉慶八年,仁宗幸圓明園,突遇成得之行刺。成得者,內務府之廚役也。行刺時,變起肘腋,猝不及防。幸侍衛某額駙,勇力絕倫,成得不能敵,遂被擒。既擒成得,仁宗命王大臣及六部九卿會訊之。成得無實供,但雲:“事若成,則公等所坐之處,即我坐處而已。”會訊者複命後,仁宗不欲遽興大獄,遂命並其二子誅之。成得之處決也,已至菜市,縛諸樁,乃牽其二子至。一年十六,一年十四,貌皆韶秀,蓋尚在塾中讀書也。至則促令向成得叩首訖,先就刑。成得瞑目不視,已乃割成得耳鼻及乳,從左臂魚鱗碎割,次及右臂,以至胸背。初尚見血,繼則血盡,但流黃水而已。割上體竣,成得忽張目呼曰:“快些!”監刑者謂之曰:“上有旨,令爾多受些罪。”遂瞑目不複言。成得死矣,其所以行刺者,究由何人指使,亦不能知。迨十八年秋,林清變起後,山東金鄉令吳堦,捕獲林清黨崔士俊,究出嘉慶八年,成得曾偕祝現至士俊家,宿一日,禦車者為支進才。始知成得本林清黨,非有他故。而山東巡撫以事屬既往,刪不入奏,遂為千秋疑案。
榮恪郡王勸仁宗速回京師
榮恪郡王綿億,榮純親王子也。純王少聰邁,嫻習騎射、國語,高宗極鍾愛焉。純王早薨,而王又孱弱,仁宗因令行走乾清門,以習勞勩,然其疾終不愈也。自幼喜讀書,朗誦經史,如瓶瀉水,周秦諸子,亦能背誦不遺,遇大節尤侃侃。嘉慶癸酉之變,王方扈從,聞變泫然曰:“上為吾輩何人?即論親誼,亦當代分其憂,況萬乘之尊乎!”因請獨對,勸上速回京師,以維人心。仁宗首肯,即日回鑾,自此益重視王,嚐曰:“朕諸侄中,惟綿億骨肉之情尤篤也。”逾年,王以勞瘵卒不起,上痛悼之。
仁宗尊師念舊
仁宗之於朱文正,禮數逾涯,恩榮終始。公歿後數年,公侄錫爵方為山東藩司;而山東學政黃勤敏公,亦文正昔所特薦也。仁宗批勤敏謝恩折雲:“朱錫爵才勝於德,汝應念石君師傅之舊恩,時加訓戒,毋忽。”並令轉諭知錫爵,令其回奏。禦筆於“石君”二字上空一格,聖天子之尊師念舊,曆久不渝。有諭教之責者,宜何如捫心自效歟!
仁宗賜百文敏子名紮拉芬
百文敏壯年官京師,有子不育,屢荷仁宗垂廑。嘉慶十六年九月萬壽之辰,樞臣麵奏公得子。上喜甚,下詔曰:“百齡年逾六旬,望子甚切。連年任事,有裨封疆,故得上蒙天祐,老年生子。朕甚為欣悅,可賜名紮拉芬。”(按:國語,長壽也)公奏謝,手詔優答,有“天賜麟兒”語。堂廉一德,父子家人之誼,不是過矣。
仁宗留心詞賦
嘉慶二十三年,大考之次日,仁宗召英相國諭曰:“汝子奎照、奎耀試作,耀當在二等,照次之。今日閱卷,未嚐宣露一字,俟拆封後看若何。”既而耀居二等,照列三等,仍為滿洲第二名。越日,聖駕詣東嶽廟。小黃門傳諭雲:“文章自有定評,日昨所斷竟不爽。”仁宗幾暇,留心詞賦,當時操玉尺者洵未易也。
仁宗寶璽
嘉慶二十四年,仁宗聖壽六十,包元履德,惴惴矜矜。乃命以“莊敬日強,健行不息”二語,分鐫寶璽。非所謂日慎一日歟?
敬思殿兵書
武英殿書籍,其存而不發賣者,向貯於殿之後敬思殿。甲戌夏清查,將完好者移貯前殿,其殘缺者變價,符咒等書悉付之丙。於是敬思殿空,為貯板片之所。謝峻生雲:“查書時窗台上有黃袱包貯一物,拂塵展視,得書十二本,蓋兵書也。無名目,書中畫圖,按圖解說,如白虹貫日、惡風震雷之類,天見何象,則何如應。畫有斷屍橫陳、將軍缺首等像圖,皆著色畫,見之可怖。解俱稱‘朱子曰’。恐係秘本,不敢細讀,因進禦覽,奉旨仍謹藏於殿中。案兵家書有圖者,惟《虎鈐經》。撮天時人事之變,凡六壬遁甲星辰日月風雲備舉,其占有《飛鶚》、《長虹》、《八封》、《四陣》諸圖經,為宋許洞撰。又《握機經》,於衡衝風雲諸陣,皆繪有圖,為明曹允儒撰。此稱朱子,則不知何書,疑為偽托紫陽者也。其變價之書,峻生購得《通誌堂經解》白紙本,雖缺少三禮圖,而其本絕佳。書內有‘謙牧堂’印,猶是內府收存之初本也。”
內府玉印
內府藏玉印甚夥。乾隆間,擇最美者十六枚,緘之篋笥。後又擇其紐文與印統合者,得八十枚,壬辰又得四十枚。嘉慶間《寶藪》一冊,所載小璽,多至九百餘方,貯懋勤殿,餘或分置他處。其文多經史語,如“大觀在上”,“為君難”,“正誼明道”,“盤圓盂方”,“友風子雨”,“天地為師”,“佛時仔肩”,“學古有獲”,“含經味道”之類。
內府磁器變價
京師宴客,器皿精致,不獨外省所未見,即京師向亦未之有也。器之由來,多出於內府。嘉慶十年,磁器庫以貯庫充斥,請發出變價;□□年再發一次。於是舊磁悉出。間有明代者,其式樣之工,顏色之鮮,質地之美,往時外人偶得一具,必將珍為古玩。今乃為酒席之用,每一庖人,且備之十數席。古雲“美食不如美器”,官哥定汝,何以加茲?
上齋、南齋故實
樂泉,為乾隆乙卯歲張文恪公泰開直上書房時,得於園廬之東。愛其甘冽,甃以文石,繪圖征詩,公遂自號“樂泉老人”。比嘉慶間,泉漸蕪沒,僅餘涓滴。道光戊子,田季高嵩年募夫極力淘浚,深八九尺,甃石無恙,果有泉自西北石罅湧出,逾日而清澈一泓,其光如鏡,環植新柳,頓複舊觀。同直鹹有歌詠。
又葉棣如閣學覲儀卜宅處,有一小阜,可望西山。閣學築亭其上,名之曰“葉亭”。戴文節熙作畫,沈文忠兆霖作記,時道光己酉,二公同直友也。
又祁文端於道光辛卯奉母入都,筮得井之上爻,已而被命重直南齋,並詔許就養園廬,因名直園屋後之井曰“孚井”。嗣徐少空士芬居之,製竹筒為恒升車,仿區田之法,試之有驗。辛醜季秋,置酒邀孫文定瑞珍、杜文正受田、賈文端楨、張文毅芾、何製軍桂清觀刈稻。孫、杜諸公,亦當時兩齋詞臣也。
又祁文端有《食筍齋十詠》,曰“竹徑”,齋南竹三叢,當塗手植,遂以名齋。東南隅兩叢,西北牆下一叢,文端所補也。春夏雨足,筍迸地而出,交柯亂葉,款扉者披翠而乃入焉。曰“老屋”,循竹而西,過牆而南,老屋三間,榆柳之下,園廬昔毀於火,獨此屋與近光樓巋然尚存。曰“借春陰館”,館當老屋之北,簷角海棠一枝,高三四丈,花時與客飲酒賦詩其下,取放翁詩意名之。曰“東峰”,上有老榆,高出群木,下有樂泉,清泠如鏡,峰在齋東,故名。曰“月湖”,門對南湖,水天一碧,園木蒙密,到此豁然開朗。曰“影荷橋”,石橋界南北兩湖之間,荷花開時,縈紅漾碧,如畫舫然。曰“見山台”,橋東北水折處,突起一小岡,出館之背,頂若平台,登之可見西山。曰“藥坡岡”,自北而南,尾注於齋,奇石環之;高下雜植藥草,桔梗數叢,挺秀可愛,花開如紫玉盞;野菊緣坡,入秋特盛。曰“雨香沿”,齋之後為北湖,鎖以重岡,跨以橫橋,林陰四匝,幽邃無盡。曰“洗硯池”,北湖之漘,藥坡之腳,爰有磐石,可濯可沿。此十景皆文端命名也。
又程侍郎直舍在東峰下,有屋一區,侍郎題曰“樂泉西舫”;又食筍齋後土阜,有嘉樹三,居者、過者,皆罔識其名。程侍郎辨為“杻”,因著《杻賦》。以上俱《澄懷掌故》之瑣瑣者。
父子同值上書房,又有青陽王氏,其一家蒙眷之厚,尤為誌乘所無。當文僖公懿修官禮部侍郎,蓮府大司馬宗誠已為侍講學士,同扈蹕東巡。仁宗幸翰林苑,父子同席賜宴和詩。《高宗實錄》成,尚書方以詹複為纂修,賜宴禮部,而文僖公適長春官為主席。比文僖以年引退,尚書即相繼入值上齋,奎章珍器,賞賜重疊。雖仁宗亦嘉歎其兩世知遇,忠謹自將,時發天音而垂清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