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離別與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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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叔,”淩風仰頭望向雲山之巔,兩眼微微眯了起來,道,“過了這次就別再折騰了,白白折損寨裏的兄弟。”
嶽一江皺眉道:“這是什麼話,成巍和楚良的仇我當然要親手報,什麼叫折騰!”
淩風道:“我早說過會有人收拾驚雁堂,你就是聽不去進去,你看這些兄弟,哪個不是拿命拚?你就怎麼忍心讓他們白白送命?”
嶽一江臉色一黑,道:“他們都是抱著必死之心衝上雲山,即使丟了性命又何妨?什麼童貫大軍會鏟除驚雁堂的鬼話就別再說了,我們一定會在大軍趕到前,滅了驚雁堂!”
淩風雖然不認可卻也明白他的心意,江湖中向來奉行有仇不報非君子的定律,以嶽一江的性子是斷然不會假奸臣之手來報大仇。想到此間,淩風的心就隱隱刺痛起來:當初自己任性胡為,以為這借刀殺人是個舉世無雙的良策,到今日才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個笑話。而這個笑話,賠去了楚良年輕的生命。
嶽一江見他沉吟不語臉色難看,拍拍他肩頭,道:“好了,你沒了武功,不必跟我來此涉險,先回去吧。”
淩風笑道:“嶽叔你還不知道我嗎,說到保命功夫可沒人比得上我,萬一有了什麼危險,我一定第一個逃得遠遠的。再說了,你在這裏等什麼,我還不知道嗎?”
嶽一江微微一笑,淩風想了想,遲疑道:“嶽叔,你知道院主隨童貫上京的事吧?”
嶽一江臉色微變,語氣冷漠:“那是他活該!”
淩風不解道:“嶽叔,你當年也是書院眾人,為何對院主諸多芥蒂?”
嶽一江“哼”了一聲,撓著頭道:“你毛小子懂些什麼?”
淩風道:“嶽叔,我不知道院主做了什麼才能換得原叔免罪,但我想院主此去必定不簡單,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嶽一江頓了頓,更為煩躁起來,道:“你想怎麼管,你又管得了什麼?那家夥向來自負聰明,他做的事還用得著你來操心?好了好了,看看阿原到了沒有……”他神色黯然,歎息道:“這或許是我們見他的最後一麵了。”
淩風也收回了心思朝山道口看去。肖原在今日便會發配滄州,途中必經臥虎山,嶽一江一麵攻打驚雁堂,暗裏也有與肖原作別的意思,已經和淩風在此等了一個多時辰。
淩風這麼翹首一望還真讓他看到了幾個人,他道:“來了嶽叔。”
肖原兩手套鏈徐徐前行,他身後四個官差正在談笑,不時扯扯肖原手上的鐵鏈。
“哎,我說你走那麼快幹啥,不必這麼趕著投胎。哎呦,凍死爺爺我了。”一個官差哆嗦著靠在一棵樹旁道:“歇會歇會,讓爺們先喝口水再說。”
肖原停了下來,兩眼望著一線喉不知想些什麼。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嶽一江和淩風。他們隻是站在他可以看到的地方,也這麼看著他。沒有話語也沒有上前,隻看看便已足夠。
肖原笑了起來,依舊是那溫和的笑。
嶽一江沉默了許久,忽然轉身道:“好了,走吧。”
淩風應了一聲,驀地一笑,道:“還以為嶽叔你要劫人呢。”
嶽一江道:“好不容易息了火,我澆這個油做什麼?他說的不錯,浴火才能重生,相信三年後我們見到的會是蕭樂遠而不再是肖原。”
淩風不解:“他?他是誰啊?”
嶽一江橫他一眼,道:“自己猜去。”
淩風卻仿佛已經明了,回身對肖原使勁揮手,也轉身離開。
“喂,你這目不轉睛的,瞧啥呢?”衙差老劉提著水袋,看著肖原滿臉不解。肖原微笑搖頭,接過水袋。
“好了好了,上路了,走走走,別歇了。”差頭辛虎催促著。
前方走來一個女子,背上背著一個竹簍,手上提著一隻藥箱,身著月白長裙長發束後,外套一件無袖窄襖,整個人輕而柔的,好似早來的春風。
肖原愣了一下,道:“九方,你怎麼來了?”
九方晚走上來,隻看了看他便對四個衙役道:“近日天寒,我這裏有些護身暖脾的藥丸,各位差爺可服下暖暖身。”
九方晚是辰州有名的大夫,這四個衙役自然也沒少找她看過病,聽他這麼一說就都很樂意地服下。肖原看著她正要問,她已經走到他跟前,將一粒藥丸遞進他口中。肖原有些局促,慌忙咽下藥丸。九方晚笑了笑,道:“我要與你一起上路。”
肖原驚道:“你這是……”
九方晚瞥了他一眼,道:“你可別以為我是為了你,我不過是想去找我爹。”
肖原道:“老東家這些年雲遊四海,你如何找得到他?”
九方晚道:“我爹前不久給我捎了封信,信上說他此時在宋軍軍營中暫任醫士一職,我看善月齋中也沒什麼大事,便想去幫他。”她頭低了些,道:“你知道兩軍交戰形式何等危急,我不放心。”
肖原點頭,道:“難得老東家如此明理,不過軍營重地,你一個女兒家,怕也多有不便。”
九方晚道:“有何不便,到哪裏不都是醫士與病人的關係麼?”
肖原笑道:“是啊,是我小心眼了。”
九方瞥了她一眼,輕輕笑了。一旁辛虎等人見二人眉來眼去說了半天,因為九方晚的藥丸恩惠也不好打攪,又坐在邊上聊起天來。
“幾位官爺,可以走了。”九方晚提起藥箱微笑道。
辛虎應聲站起,一邊衙役曲磊和單天行已經跑過去,一個接過她的竹簍,一個搶過她的藥箱,笑嗬嗬為她開路去了。辛虎和老劉對視一眼無奈笑了笑,不過前往滄州路途遙遠,隻有五個大老爺們自然無趣得很,多了這麼一個溫柔的女大夫到底是件怡人的美事。
“多謝。”肖原忽然道。
九方晚道:“謝什麼?”
肖原微笑看著她,又搖頭道:“沒什麼。”
九方晚嘴角也是溫和的微笑,靜靜走在他身邊。此時天邊濃雲散去,灑下幾道久違的光束,將冬的寒意也驅散了一些,九方晚臉上有淡而坦然的微笑,與暖光相輝映。前途莽木蒼蒼,她卻絲毫不覺道阻且長,靜靜走在肖原身邊,仿佛生來就該如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