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 望歸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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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從北峰開始往上走,自古華山一條路,由於極度陡峭,來回巡邏的劍廬弟子並不是很多,江依依甚至不需要出手,晏歸邪在後麵走得也是一路順暢,全拜梅執柳的暗殺功夫了得。他走在最前麵,折扇在手中快得甚至超過了人眼的分辨速度,於是巡山的劍廬弟子無聲無息地躺了一路,還未來得及凝固的血悄然順著階梯慢慢地往下流著,一直沒有斷絕。
晏歸邪看都沒有看一眼那些還帶著體溫的屍體和溫熱的從腳邊流過的血,隻是在上台階時稍微提起曳地的暗紫色緞麵長袍,防止沾到血汙。
“他的手法愈發地出神入化了,”晏歸邪很快地掃了一眼路邊的屍體,每一個的脖子上在同一個位置都有一道致命的傷口,“也終於知道這樣比直接插入心髒要快得多了……”
江依依提著鵝黃的長裙,小心翼翼地用腳尖跨過一灘灘血漬,無意中看到晏歸邪漂亮的鞋尖沾到了一點血汙,便道,“宮主應該讓我在前麵就好了,至少不會讓血流一路,本來路就窄,這樣一來便更不好走了。”
“我是考慮到你之後在西峰可能會辛苦一些,畢竟都是少林峨眉之類有著深厚背景的門派,就算是神之子也不能輕鬆對付,”晏歸邪道,“不過,既然是永夜宮的潛禦司,要是對你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我這宮主也不用當了。”
江依依俏皮地撅了撅嘴,說道,“才不是呢,宮主是偏心梅執柳那廝,不然為何把和尚尼姑之流單單都留給我,放眼望去就像是麵前擺了一桌子的粗茶淡飯清湯寡水,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晏歸邪笑道,“你倒還要求得不少,其實這是有原因的。隻有他們那種人才不認識你,退一萬步講,就算不小心被看到,又沒殺掉,也沒人知道你是誰,不是麼。”
江依依有些不相信地撇撇嘴,但也沒有再說什麼了,專心地繞過地上的血跡。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便到了劍廬位於北峰的正門,門口守著的兩個劍廬弟子已經無力地倒在了柱子邊,身下漸漸暈開一灘血。
晏歸邪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掛著大紅燈籠的高大門坊和纏著紅綢的立柱,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我倒要上去看看他們是如何‘迎娶’夏離亭的……”
江依依忍不住撲哧一笑,掩口道,“宮主好酸呢……”
“嗯……就是,都酸到餿了,”梅執柳搖著扇子悠悠道,“不然怎麼會想出自己親自上山搶親這種餿——”一支袖箭突然從梅執柳耳畔堪堪擦過,帶下幾絲頭發。
晏歸邪低眉看了他一眼,理了理銀絲勾邊的寬大袖口。梅執柳猶自鎮定地一笑,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心跳卻是快了不少。
江依依看著梅執柳,心裏暗笑著,轉過身對晏歸邪微微一欠身,道,“那依依就先走了,宮主一定要小心。”
“那我也走了,宮主當心。”梅執柳扇子一收,也行了個禮。
晏歸邪微微頷首,兩個人很快便從兩邊消失在峭壁的山路上。
踏過掛著劍廬牌坊的門坊,才走了沒有幾步,晏歸邪就突然停了下來,抬頭望向右上方的巨大山石,抿嘴笑道,“這附近就你我二人,何必遮遮掩掩的……”
那人似是輕笑了一聲,一躍出現在山石上,豐神俊朗,藍衣翩然,居高臨下地看著晏歸邪,麵帶笑意。
“原來是蕭樓主,你我二人既無冤無仇,還勞煩讓出一條路,好讓在下過去。”晏歸邪心知他並不知道自己是誰,說話也就隨便了許多。
確實,蕭絕如在看到晏歸邪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驚豔,世間竟有這樣傾城的容顏,卻不為人知。
蕭絕如歎了口氣,為難道,“閣下雖然是個難得的美人,但是我要是放了你上山,恐怕也沒什麼好處。”
盡管說得輕挑隨意,蕭絕如在心裏卻已經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是一種作為殺手的直覺。越美麗的事物往往越危險,誘惑著人心甘情願地走向毀滅。而眼前這個完美如神祇的人,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超越了普通人的氣質,神秘美麗,強大危險。
晏歸邪輕輕一笑,也懶得跟他廢話,握著的銀杖開始隱隱發出晃眼的白光,周身無形的空氣瞬間以他為中心開始旋轉起來,帶起長袍鼓動,青絲翻飛。
正當蕭絕如皺著眉想著這是什麼招式時,一道銳利的白光劃著犀利的弧度直衝他而來,憑借著長年磨練出的身手,他反應極快地往另一塊岩石上一閃,勉強避過那道白光。
轟然一響,等再回過頭來時,蕭絕如發現自己剛剛站過的地方已經被擊得粉碎,他很快轉過頭,眼神深邃地盯著晏歸邪,微笑道,“看不出,還挺暴力的……”心裏卻道,這人是怪物麼……
晏歸邪也抿嘴一笑,銀杖上的月牙又逐漸變亮,“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有點趕時間。”話音剛落,又是一道白光閃了過去,然後接二連三地漸漸增多。
麵對如此狂風驟雨似的詭異術法,一向樂觀自信的蕭樓主現在如何都不敢掉以輕心了。這哪裏是什麼招數,分明就是不講理的趕盡殺絕,自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這樣下去遲早要被這光劈成兩半。
蕭絕如一邊在陡峭的山岩上左轉右閃地躲避著,一邊勉強朗聲道,“請問閣下來劍廬是有何事,若是合情合理,玄隱會也自不會無理阻攔。”當下之情,保命要緊,這人美則美矣,就是太狠了。
沒想到晏歸邪就當沒聽見,直到一束光終於貫穿了蕭絕如的左肩,他才停了下來。
蕭絕如靠在路邊的岩石下,吐了一口血滑坐下來,看著走過來的晏歸邪,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喘著氣道,“這次蕭某人敗得心服口服,閣下要殺要剮請隨意。”
“夏離亭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啊?”
“想活命就回答我,我不想重複第二遍。”晏歸邪淡淡道。
蕭絕如咳了幾聲,輕聲道,“我們都很尊敬夏閣主,沒有對他怎麼樣。”如果除開借書那次的話……
“是麼……”晏歸邪看了他一眼,道,“這次就不殺你了,不過,跟夏離亭的事沒關係。隻是因為你還是頭一個能跟我堅持一炷香時間的人,到目前為止。”當然。梅執柳他們自然是不能算人的,晏國師一直這麼認為。
蕭絕如費力地撐開快要閉上的眼睛,看著那個手持月白銀杖飄然而去的背影,在昏迷前閃過了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念頭。
不知道後麵的人有誰能攔住這樣一個強大而神秘的人,還有,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