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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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煙是在窗外的鳥鳴聲中醒來的,薄如蟬翼的紗幔輕霧般包裹著西式大床,整個身體陷在如細沙般綿軟的床中,三日來不曾象昨夜睡的那般踏實,清煙從不曾怕過展梟鵬會對她做出逾矩的事情,即便他是土匪出身,即便他從不曾隱藏過對她的愛慕,清煙不知道自己對他比任何人都信任的多,這種信任僅來自幾次的接觸,廖廖幾次而已,卻已在無形中加注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隻是清煙不知罷了。
太陽已升上了半空,清煙耐不住總在床上躺著,起身推開窗,晨風吹動了簾幕,今天又是個好天氣,連著幾日不曾上課,人一下就憊懶了許多,他鄉遇故人,麵對這樣的日子,恨不能策馬揚鞭的奔馳一番,清煙對自己說,隻此一天,再放縱一天,明天就收心上課。
想著,她喚來桔香,幫忙漱洗,打開衣櫥,取了套騎服,白色的襯衣胸前綴滿蕾絲,袖口處緊窄的三粒鈕扣,貼身的馬甲,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襯的豐腴的胸部高高挺起,桔香將馬靴替清煙扣好,又把她一頭烏黑的青絲高高束起,一條馬尾在腦後左右跳動,調皮且幹練。
鏡子中的女子,十足一位時尚的新女性,不描即翠的眉,不點即豔的唇,顧盼生輝的雙眼,朝桔香俏皮的擠了擠。
“小姐,今天打算去騎馬呀?”桔香邊幫清煙梳理邊問。
“是啊,今天這天氣多好,若可以去郊外在湛藍的天空下奔跑,一定是神清氣爽,再說離了清水也有好些年都沒騎過馬了,展梟鵬堂堂一個師長,總不會連匹馬都沒有吧。”清煙接過桔香手中的梳子,在長長的辮梢上又梳了幾下。
“你事先可沒和展師長說,人家可是一早就出門了,你打算自己一個人去騎馬嗎?”桔香好奇的問道。
“他不在?”清煙有些小小的失望,旋即又說道:“那也無妨,你和我一塊去。”
桔香恨不得去哪都要跟著去,唯獨騎馬一萬個不願意,麵露難色的哀求道:“小姐,我就不去了吧,回頭你騎的興起就不管我了,萬一馬把我摔了,那是要斷腿折膀子的。”
清煙拿著手中的梳子敲了她的頭:“算了,你就在家待著吧,我去找管家。”
樓下大廳裏,幾個下人將早飯擺好,管家在一邊伺候著,看見清煙急急迎了上來:“楚小姐,昨晚睡的好閥?有什麼需要您盡管吩咐,師長說了,他在與不在,這個家都是您說了算。”下人們拉開椅子,請清煙就座,又有人將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遞了過來。
“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來,錢管家,一會我想去騎馬,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清煙端著小米粥,看著桌前幾樣小食,略略嚐了嚐,遍體生綠晶瑩剔透的翡翠燒賣,黃澄澄金燦燦的玉米麵的小窩頭,色澤紅潤一挾即落的棗泥酥,看著這三色的小食就讓人胃口大開,旁邊又擺了些小籠包,鮮蝦餃,菊爪蟹的夾心餅,清煙吃了幾樣清淡的小點心,餘下太過葷腥的就擱在一邊不碰了,又讓桔香同她一起用了早飯。
“楚小姐,我是展師長麾下二團三營陳營副,負責您的安全工作。您要的車已備好,東城城郊有處馬場,是師長早前就吩咐人建好的,說是有朝一日必可派上用場,果不其然您今天來了,正是務盡其用了。”說話的是位三十歲上下的營副,黝黑的臉龐,看上去憨實穩重,比之昨天那個毛頭小夥自是不同,他的身後站了六個隨從,看上出目光炯炯,身手矯健。
“安全工作,青天白日的用不著吧。”清煙覺得展梟鵬這是小題大做,出個門也要前呼後擁的,一點自由都沒有,明明沒事,也會生出事來,想了想又說道:“就你一人跟著去就行了,別的人撤了吧。”
“楚小姐,這我可做不了主,萬一出了問題,展師長是要怪罪我們的。”陳營副一看就是位以上級命令為一切的老實人,斷是不會通融圓融這一套的。
清煙看了看他,隨口叫道:“桔香,過來一下。”
小丫頭,剛吃完早飯,擦了嘴,正和收拾桌子的下人在閑磕牙,聽著清煙喊她,忙跑了過來。
“小姐,怎麼了?”桔香剛問,清煙就附在她耳邊小聲了幾句,桔香聽了頻頻點頭。
“陳營副,你眼我一輛車,桔香你帶後麵的兄弟去我們住的地方取幾件東西過來,然後再去找我們彙合。”清煙不容陳營副再廢話,直接向汽車走去。
陳營副向想屬下交待幾句,又看清煙大步流星的先走了,也顧不上後麵的人,跟著她跑了過去。
上了車,清煙讓司機車開快點,她恨不能馬上就能騎上馬過過癮,清水一別,當年騎馬不覺怎樣,如今再次尋蹤覓跡,已是一別經年。
開往東郊的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手裏提了供果,元寶,黃鈔紙,三三兩兩,搭伴而行,清煙這才想起今天是清明,不知不覺娘已經走了三年,以往每年她未必清明能回家,但也會備些供果,元寶之類找處僻靜之處,為母親焚香祭拜,想到這裏,剛剛還躍躍欲試的心情一下就暗淡了下去。
“陳營副,開車去前麵賣祭品的店鋪,我要買些元寶香燭。”
“楚小姐,這些您不用準備了,展師長早幫您備下了,晚上回去,他陪您一塊祭拜您的母親大人,早起下人們就開始準備三牲供品了。”陳營副坐在司機旁,粗大的身體回轉過來,手臂向上的行了軍禮,又因身體太過魁梧,肘部一下撞在司機的手臂上,兩人都不由‘啊’了一聲,陳營副更是疼的咧起了嘴,看著清煙,欲忍住疼痛,嘴角扯了又收,半邊臉牽了幾牽,又遮掩的收回,清煙看的忍不住笑了出來,心道:展梟鵬,怎的你派來的手下全是戲裏的小醜麼,個個都有讓人忍俊不住的本事。
東郊外的馬場,座落在東郊的一處山麓下,四周青山環繞,連綿起伏,遠看山上霧氣藹藹,似真似幻,還未進馬場,就聽見幾聲馬嘶,清煙從那聲音裏,已聽出這裏的馬與自家圈養的又是不同,必定是上過沙場,踏過營盤,踩過屍身,說是退下的軍馬,又豈是等閑的馬匹可與之媲美的。
“陳營副,馬已經備好了,挑的是匹矮腳牝馬,性子純良,極為溫和,最適合女孩子騎。”馬僮將馬牽了過來,討好的推薦手中這匹溫良的母馬。
“楚小姐,您看這匹馬如何?”陳營副接過韁繩欲遞與清煙,清煙的小姐脾氣又犯了上來,她最聽不慣的便是女子與男子總有差異這樣的論調,以前是,現在更是,淡淡的回了句:“我喜歡烈馬。”
陳營副與馬僮麵麵相覷,心中大叫不好,陳營副暗責馬僮多的那門子嘴,把這位小姑奶奶伺候上馬不就完了,現下人家要烈馬,馬烈人若降不住,出了大事,展師長怪罪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楚小姐,這也算是匹好馬了,上過戰場殺過敵,立過功的。”陳營副忙上前用話彌補。
清煙的眼睛卻望向了另一處,剛剛在車邊聽到的馬嘶該是這匹馬傳出的吧。
一匹通體毛發烏亮的黑色駿馬被馬僮牽著站在馬場的旁邊,馬昂然的望著前方,漠視周圍的一切,那通體的傲氣似有著王者的風範,神清俊朗,兩眼中的寒光根本不容人靠近。
“我要騎那匹馬。”清煙用手一指,猶如萬千人中點將,直指於它,再不作第二馬之想。
“楚小姐,這可不行,這馬還沒馴服,您沒瞧見周圍都沒人敢靠近它,若是它發起狂來,別說您一個女流之輩,就是個騎術高手也不是它的個,這要是摔下來可是要出大事的。”馬僮和陳營副一人一句唾沫橫飛,心裏那個怨啊,這展師長怎麼好這口,這楚小姐看似嫻良,優雅,怎麼性子如此野烈,偏巧展師長又不再,這替罪羊不頂也得頂啊。
“怕什麼,烈馬才是良駒。”楚清煙再也與他們多羅索,已向那匹黑馬跑了過去。
陳營副和馬僮急的跟在後麵,邊跑邊勸:“楚小姐,不行啊,這馬烈的要命,您騎不得啊。”
兩人的聲音還未落,清煙已伸手奪過馬僮手上的韁繩馬鞭,一個翻身輕巧的就上了馬,黑馬剛剛還在悠閑自得欣賞美景,卻不料身上突然多出個人來,一下狂性大發,撒開四蹄狂奔起來,又不住的前後蹄子亂尥,清煙死死拉住韁繩,整個人趴在它身上,雙腿緊緊夾住馬鞍,在馬上穩定身形,這馬象打了雞血,永不知疲累,這樣來回折騰著,拚著一心想把清煙扔下身來的想法,一人一馬僵持著,清煙終於逮準機會,右手狠狠的揮動手中的馬鞭,辟啪的聲音此起彼伏,那匹馬何曾受過這樣的責罰,前蹄高高舉起,一聲馬嘶,橫貫在空曠的馬場上,清煙此時亦顧不得再去抽打它,一手抓緊韁繩,一手摟住馬的脖子,死不鬆手。饒是這樣,清煙也覺力不從心,雙腿的力量正一點點在消失,隻是騎虎難下,從馬上摔下來是再所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