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裏不知道是沒有開空調，還是地方太大人太多導致開了空調也沒用，路小默感覺一層細密的汗黏糊糊的粘著衣服，惡心得慌。手機屏幕右上方的信號隻有一格，微信的頁麵往下拖了一遍又一遍還是顯示“網絡未連接”。認命似的按下鎖屏鍵抬頭看向主舞台，一組組陌生的臉龐在工作人員的催促下急匆匆地快步走上台，和對應的教授握手，接受撥穗，轉過身來手持學位證衝著高台上的相機微笑。偶爾也會聽到幾個熟悉的名字，畢竟他們這一屆考上P大的學生不在少數，眯起眼睛向台上眺望，並不能準確的從三十個著裝相同的人裏分辨出哪個是自己認識的人。
    “還有多久到安紀晨？”
    坐在小默旁邊的戴禾也看了看手機裏保存下來的座位圖，“應該還有三組就到了。”
    和禾也初中同班高中同班大學同班，不知不覺竟然做了十年的閨蜜。也看著禾也一點點拿下了文瑞“國民男神”般存在的紀晨，算是他們兩個愛情長跑的見證者，所以在禾也找自己陪她去看紀晨的畢業典禮時，沒辦法說出拒絕的話。
    紀晨卻意外的好認，學士服裏是一件白襯衫，沒有假模假樣地係領帶或者打領結，挺拔地站在一堆相貌平平的男生裏，顯得有些“鶴立雞群”。把國內最頂尖學府之一的學子比喻成雞會不會被這些教授打，想到這個不厚道的成語，小默“噗嗤”地笑了一下，正在檢查照片拍得清不清晰的禾也轉頭看了她一眼，“怎麼啦？”
    “沒什麼。”小默搖搖頭。
    禾也傻笑著衝從台上走下來的紀晨揮手。
    小默繼續說到，“就是覺得真好呀，你和安紀晨就像湘琴和直樹那樣，你們都有一個認定了的人，都有一個無論過程終歸會抵達的美好彼岸，羨慕。”
    “欸欸小姐，從高中到大學桃花都沒有斷過的人好像是你吧。”
    “你說那些有一搭沒一搭地撩妹，不肯認真付出，連吃頓飯都要AA，半個月撩不到就消失的爛桃花？那我還是孤獨終老算了。”
    剛進大學的時候不是沒有躊躇滿誌地想過，在這所傳說中男女比例七比一，一對情侶三對基的理工學校，談段戀愛哪成問題？說不定還能遇到真命天子。但是班裏的男生為個位數，社團裏的男生更是一隻手就數得過來，小默不擅與人交際，也沒興趣參加什麼聯誼，根本沒有認識異性的機會。除了從高三談到大一最後劈腿的那位，大學裏唯一一段戀愛還是和高中同學談的異地戀，最後也沒逃脫男方劈腿分手的命運。不知道是應該痛斥對方見異思遷，還是應該反思自己是否欠缺愛與被愛的能力。
    前幾天全樓的女生都在忙著整理行裝，把大件大件的包裹往家裏寄，有些東西壓箱底太久導致無法相認，不斷揚起的灰塵充斥著眼耳口鼻，嗓子癢癢的不舒服，過敏性鼻炎也歡脫地發作，一天用掉了半包抽紙。幫著自己把重達23公斤的編織袋拖到快遞點的人，不是從小以為總有一天會來到自己身邊的朗朗少年，而是禾也。
    冗長的畢業典禮終於結束，走到場館外信號恢複了正常，手機接連振動了幾下，微信界麵冒出幾條消息，班級群裏通知下午去學院辦公室領畢業證和畢業照，爸媽問明天幾點能到家，室友問自己還回不回去吃中飯，還有一條來自……湛子煦？他的頭像小默見過，前幾天刷微博的“悄悄關注”分組時，看到他女友發了一男一女兩張手繪圖，湛子煦的頭像用的就是男生的那張，小默腦補了一下他女友的微信頭像，覺得一陣膈應。
    “什麼時候回家？”
    “明天下午”
    “那今天晚上請你吃飯吧”
    小默心裏一驚，“得了吧就你尷尬癌都得犯”
    “怕以後就沒機會見麵了”
    畢業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如果真的有心想見又怎麼會沒有機會。雖然也有點擔心場麵尷尬，但不可否認的是，小默想去。“哦那我一定要吃窮你”
    “好說，你挑地方吧”
    “默默來幫我們拍張照吧。”
    小默接過禾也的手機，屏幕裏穿著黑色學士服的少年和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笑成一雙璧人。
    “禾也，我有點事得先回學校，中午不和你們吃飯了哈，你回去之後別忘記去院辦。”
    原本幾個從文瑞中學考到B市的人打算中午一起吃個飯，但是悶在體育館裏四個小時，出了一身汗，得趕緊回去吃飯領畢業材料，到寢室洗個澡化個妝再換條裙子才好出門見湛子煦。
    地鐵裏的冷氣開得倒是實打實，小默抓著冰涼的豎杆發呆，怎麼覺得大學四年過得比高中三年還快，難道人越長大對時間就越不敏感？仿佛日子不再是流水而是洪水。
    那個時候是大一的第二學期，她和室友袁嘉莉的體育課被一起分到了必修的太極拳，班上都是自己院裏的人，小默作為一個既沒有參與院學生會也懶得活躍在院QQ群裏的資深宅女，對其它班的人基本沒什麼印象。雖然學校的男女嚴重失調，可是女生質量反而奇高無比，男生質量就一言難盡。小默曾經在吃完早飯之後觀察從餐桌到食堂門口遇到的每一個男生，“我就不相信找不出一個帥哥！”然而隻堅持了一個禮拜她就放棄了，理由是再這麼下去自己的鈦合金狗眼就要瞎了。有一次走在路上，小默抱怨，“我們學校的男生不僅醜，而且醜得千奇百怪。”禾也想了想說，“換個連詞唄，我們學校的男生雖然醜，但是醜得千奇百怪。你看，是不是立馬就充滿了正能量。”語罷兩個女生笑作一團。
    但是，體育課排在自己後方右數兩個位置的男生，“簡直是一股清流！”小默這樣跟禾也描述。於是在下一節課老師點名時留心聽了每一個名字，
    “湛子煦。”
    “到！”
    聲音很有辨識度，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有一點綿厚的磨砂感，小默覺得很好聽。原本以為就這樣在每節體育課上偷偷看他幾眼直到結課再無交集。
    然而。
    

    作者閑話：

    我這個人有毒？？為什麼放著正文不寫去寫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