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烈馬一程踏春秋,覆水山河情難收  第089章 君何意(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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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嘯夜靜,這南弩陣營百米開外已是一片狼煙迷蒙,唯有這一處歌舞歡騰。
    座上留下的人寥寥,唯有那一襲紫色半遮雪肌的綢襯得她靜默如素妖,頭上的金步搖,白玉發飾,精心雕啄過的玲瓏,卻是襯得她卻俏皮靈動,正是這般年紀有的樣子。南弩雖是蠻族,那蠻風服飾和疆塞商服卻是這世上寥寥可及的華美。
    夜風吹得她的兩頰發紅,緋色如瓷,她坐在那兒卻乖巧異常,好似這十八年來,她也未有這麼安靜過。她就坐在那兒從一開始就未曾動過,好似在入了神在想什麼,看不到她的神眸,也不清她的心緒。
    然而,一個人的出現,瞬是將那美景所打破。
    女子人群裏有誰忽然陷入了驚慌,直到她的手一抖,握著清酒的杯瓷,嘩啦一聲,落地俱碎,大紅袍婆娑像是血色綻開,心頓空了一半,她的眼裏雖隻有黑暗。那綢帶隔絕的世界,有她開始不敢麵對,心頭由衷懼怕的人。
    此刻,眾人不由得將目光落在這一處,她像是風裏叛逆的薔薇,或是被那燕相的貌容所驚動,或許見到大雲之人,無人知她這商將女子心裏都藏了什麼,隻有疑雲留在他們心頭。
    她未曾想過,他這麼快就來。
    她不知眾人察覺她的不適,還想要起身躲避,卻不知這沙滑地軟,連站都站不穩,一起身小心翼翼想著離開,踩上裙角,便是狠狠撲在了案上,來了個案杯俱毀!
    南弩王抬眼看著那瞬時慌亂的女子,眯起了神眸,唇邊卻勾起隱隱低低的笑意,對那來人說著:“久日不見,燕相別來無恙?你可是嚇到了我的女婢了……半年前的新婚之宴,本王沒來得及送什麼大禮,倒是好心留下宛之,卻也沒見你有多感激我?那正室已被你新娶的顧家人占了去,卻讓她做個側室也不能?你如今造訪我南弩陣營,又要作何?難不成還要向我要女人不成?這山珍吃慣了,卻想換換野味?”
    他一口氣說罷,整了整衣衫,隨意丟開了身旁的女子,女子惱羞連忙環著衣裳倉惶退下,他飲了一口清酒,眼神卻依舊留於那不知所措的一隅。
    “的確,本相今日前來是想要向南弩王要人。這城頭女子無故失蹤,如今就不怕我會讓你在這天下都臭名昭著?”飛袖翻身他下了馬,視線掃過周座,置身事外得笑道。上前走了小走兩步,停在東南座前。
    紫衣戎甲,月下灼華如星,如辰。此時,看燕慕寒似乎隻是一人踏馬歸來,窸窸窣窣,這所有的大將已然紛紛做人陣,作勢攔在南弩王的身前拔劍相向,卻又有些猶豫害怕,神經緊張,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既然這燕慕寒進得來這精兵重重把守的南弩重地,自是有他的一套,不得掉以輕心。
    那座上的女子幾個,見南弩王口中的燕相就要走來,神色恍惚,臉色卻越加發紅,想起吳水城門前的凜冽,她們真的是看錯了——這才是大雲的燕相,卻是灰帶緋屢,眉間魅骨清風。
    “燕相,你問一問她們,本王可是有強迫她們半分,她們皆是願意留在這戈壁萬裏,看這宇宙賦予的漫天星辰,也不願回故居去。還有可不是本王要擄他們來,卻不知是誰在向本王獻諂媚,你看著膽怯如鼠的商女都給獻了上來,你說可不可笑?”南弩王的神眸這閃過一絲顫動,起了身搖搖晃晃醉意深濃,卻亦是來到那東南座幽幽道。
    弄臣喉苦心酸,不知這南弩王在搞什麼鬼,竟說她膽小如鼠?
    燕慕寒神色稍滯,卻是忽轉而笑道:“南弩王倒是覺得這些野味膽小如鼠?她今日可是險些要毀掉你們的兵俑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徑直將落在地上的人兒拉起,那力道讓她心懸於崖,卻是木然僵止,她的足尖撐在那兒不敢亂動。從來這兒起,她根本無法吃南弩的生食獵肉,隻是喝了幾口水,這連日的饑餓和腳上的舊疾,讓她著實有些頭昏眼花。反正隔著那綢紗看不見他唯獨對她窮凶極惡的模樣,也稍稍減了些害怕,隻是有些心悸在顫。她想不通這南弩王之前那句話意是要保護她,是為何?
    不想這燕慕寒會一清二楚她所為一切。往後她留不能留得住,也看他燕相的心情了,這一別騎射大宴,就給他鬧亂吳水之戰,她是一刻也不停歇…
    反正事已至此,她弄塵就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不反不駁,‘自在逍遙’。
    “哦,本王也差點忘了這些野味可真厲害的很呢,不過這次風蕭卓倒是真得有心,送了這麼些特別的禮物來,我怎麼好意思不接受呢?隻不過其他人都可帶走,就你手上這人,燕相為何不尋思著留給本王了?您大人有大量,這商人女子卻是不知大雲哪個官家的身份,留在大雲,有多危險啊?”南弩王依舊吊兒郎當,口若懸河。
    那句話,卻是讓弄塵再不能平靜下來。
    手上的力道忽得加了重,燕慕寒的臉色驀地一沉,墨色雙眸沉了多少怒意,周圍眾人不知,那話到底懸了多少意味,也沒有人知道,可是隻若聰明人都該知道,那分明就是離間挑釁!
    的確,從來不能小覷的南弩王。
    南弩王的意思就是那風氏故意要將這商女給那南弩王,讓他對大雲做該做的事……
    “燕相,再說這女子是個瞎子,你又如何能要她?”南弩王好死不死,嬉皮笑臉得道,一身酒氣,卻是兩袖癲瘋。
    “本相前來就是要這瞎子野味,如是才好擺布,否則怎能盡興呢?!”他笑而不羈,那麵色柒寒,如青如鐵,好似誰已觸動了他的禁忌,一把拽過她,她心落沉,腳上一陣狠痛,她想要掙脫,卻已然被他禁錮在懷中,飛上一躍身馬。
    南弩王的神色卻是有些沉然,卻是落寂別有意味忽得笑道:“都說燕相喜怒不形於色,今日倒是反了常?宛之跟我說燕相這半年似乎變了些許,我也不知情,如今才眼見為實,相夫人是很特別…”
    他們口中的宛之是誰?似乎那南弩王和燕相本是舊識,如此聽來,那宛之該是他們共同的朋友才是……
    “韓君若,你給我聽著今日再留你南弩一城,所有城民如今在城外失所流離,讓他們各歸其位吧,這不過念在彼時戰場上的舊情,若還想玩什麼花樣,我既然能讓你當這個南弩王,也能廢了你!”燕慕寒的話說的很重,好似半分朋友的情誼也沒有留。
    她心狠驚,這回真的不知燕慕寒會把她怎麼樣,那駿馬奔馳在曠野上,然而卻是一路屍骨未寒,兩軍人馬廝殺,血流成河彌漫荒野。
    他本不就是一人來的,帶著千軍進來,可南弩軍留下過多伏兵,這是雲軍未有料及的,到最後他們幾乎是兩敗俱傷,一千兵力所剩無幾,他的烈馬停下迎上最後幾個傷勢慘重的兵士,聲息太急,他不說話,卻依稀知道他心裏有多憤怒,他本就惜兵如命,他本就不吃敗戰,根本也沒有嚐過兩敗俱傷。
    身前的她看著這一般場景,卻莫名的恐慌,陷入極度的害怕。
    北方狼聲陣陣,烈馬飛蹄,風嘯過耳,身後的他卻在帶她離開那南弩帳營之後,策馬鞭騎,隻字片語也未有明說,這讓她越加心慌無度。原以為他會質問她,是否真的受了風氏的指令去的南弩帳營……哦,無需質問,如今他就是斷定了如此是吧!
    身後似有溫燙流向背脊,她扯下發帶悄悄抬眼想看看他的神情,也好知該如何是好,然而,萬分驚懼的是,月下茫茫,她看到的卻是蒼白無色的麵容……
    他抱得她越來越緊,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分不清他意,她在馬上肆意掙紮,也不知他今日是怎麼了,那般神情陌生卻也似記憶裏的熟悉。
    可是她這一掙紮,卻叫身後人憤然怒吼道:“鬧夠了嗎!!”然而,震耳欲聾吼聲作罷,他卻帶著她直直得向後傾去,眼見他的手裏那馬鞭滑落,她還未及心神,天翻地覆裏,兩人卻是雙雙墜馬落下。
    燕慕寒他倒底是怎麼了?!他要她死,要她活,就一句話的事情,他要和她同歸於盡,這卻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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