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烈馬一程踏春秋,覆水山河情難收  第081章 伊人愁(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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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地間仍舊張弛著一紫一白,玄甲赫赫,白衣翩翩,所有人的眼裏隻剩這兩烈飛駿,怕是有千丈豪情的洶濤,揪著內心。
    隻是,有人忽得拉著她的胳膊狠狠的一甩,將她重重擋在了獵場門外。
    她心未穩,翻湧著滔天海浪。眼看獵場大門要關,她焦急萬分,被人群搖晃著,站也站不穩,拚命拿出救命稻草,就是那騎射複試的信函,給兵將們看,一邊大聲向他們喊著:“我是考生女學,請大人通融。”
    她笑著,是不知名的笑意,似乎能在黑暗裏有一絲光。
    可,此時人群又響起一陣喝彩,掩蓋住了她的話,她不由得揚頭,看向遠方人群裏那一抹紫衣身影:他回頭潸笑,眉間溫然,又望向台上幾個待試的女學,女學裏有一位眉目彎彎笑意深濃的女子。
    兵士們將她們一並攔住向後推至門邊,權當是幾個放肆的民眾在鬧事。
    然而見狀,她再無它法,便向著那臨近的高頭大馬喊著:“燕慕寒!我要進去,燕慕寒!!”
    將士一聽,顯然拉下臉頓感不悅,眼睛直勾勾得將她上下打量了遍,憑她直呼相爺其名,就是大罪,她倒是什麼人!果不其然,沒有一瞬便一把扯下她手中的文書,質疑吼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半個時辰就開始了,怎麼可能還有女學?!”
    哎,她哪裏知道這獵場大門不過是來遲了,竟如此難進的?
    的確,似乎那‘熟人’全然沒有聽到。
    她沒有回神,已經被幾個將士駕著就要拖走了去,她再回頭時,看著白衣策馬已從身旁經過,她卻忽得不顧一切瘋也似的掙紮起來,大喊:“你們放開我,我要進去!”
    該躲之不及的相逢,卻讓她如此失心,忘了該怎麼理智。
    或許,太久了,太想看清他的樣子了…
    人聲鼎沸,她的聲音清脆卻被一一掩埋,白衣男人回頭,覺得有個熟悉的聲音繞在心頭,卻隻看見人群中三兩的女子滿臉通紅。
    於是,他回了眸,看向了賬台,那一襲明豔的紅衣坐在那兒定睛笑望著他,他的唇邊勾起難得的笑意。
    周圍將士見著眼前女子這幅蒙著眼的奇怪模樣,以為她就是瘋了的人兒,越加惡劣,風聲已傳:“這民眾中有不明女子意圖造反!”
    然,隻是須臾,將士卻見她失了心似的,忽得靜下來,任由他們拖著走。
    今日,她終於看到她了……公主。
    這騎射複試,公主也來了,還有太子,雲帝都到齊了。
    紅衣明豔,笑意盈盈,看得清清楚楚,姬娜公主就坐在太子的身旁,安靜乖巧,碧藍晴空的陽光裏,她的神情一如從前,她很好,別來無恙。
    弄塵隻覺得耳邊哄響,晃神再是望了望高頭大馬上已然飛奔而去的白衣,一心催騎,為那一人將所有烽火掩下,她的這一世都徹如明鏡……
    也隻有此刻,她的心卻忽的悶了。那樣的畫麵,這世上或許沒有人能察覺到,隻是她卻看得萬分清楚。她忽然不知自己在這裏作何,仿佛哪裏也都能去,就是不能出現在這裏。
    這麼長久的日子來,她這麼自作聰明得都是為了什麼?明明知道自有人會護她周全,她怎麼就忘了?容她胡攪蠻纏呆在這大雲,都是在做什麼傻事?
    兵將們粗魯得不顧眼前隻是一個女子,刀槍無眼,束好的墨發被拖拽散落,眼紗也被扯下,腳邊被劃破了一道口子,任它流淌。
    人群如雷聲轟動依舊,誰會管的著這群亂民的毫無紀律,卻在這一刻聽到有人衝進人群,不停得喊說:“放開她!放開!她是相夫人!她是來赴試的女學之一,你們都放開!不得無禮。”
    她也聽不清是誰說的,也不知誰那麼高深莫測,將她從瘋人群裏辨識而出。她耳邊嗡嗡,毫無意識,隻覺身後天動地震,險些站不穩,看著人群個個得驚慌失措得望向她,慌亂退散了幾步,幾乎驚呼而出,她不敢抬眼卻是三兩後退著,拔腿就想離開這兒。
    那種眼神太可怕了,從小被望到大,卻也沒有這一刻忽然。
    的確,這裏的情況,太糟糕了,都已驚動賬台上的雲帝,他已命人策馬前來觀望。
    也隻有那時,她才發覺自己孤立一身,從來就不屬於這世界似的。私語竊竊,滿繞在耳旁,“相夫人不是盲女麼,卻是長了對妖眼??!”
    她退後一步是圍欄,前進一步人群,人們看她轉身,便尖叫;她張著眼兒,已盈滿了雲霧,卻不敢再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塵灰漫天,嗆得喉頭酸澀哽咽,她真想它能隔絕這世界,不教她如此狼狽站在這兒,受盡世人冷眼,她心口一提,瀾起,仿佛看見有人就要衝進人群,可是一看到周圍人的神情,有人的腳步卻就硬生生得停在了那兒,隻是望著她,一動不動……
    她明明看到她就站在人群中,卻神色恍惚一動不動。白芷和她們也一樣。
    心口荒涼無隙,卻不知身後風聲忽起,四麵馬蹄聲響,震耳欲聾。
    她心未定,身子忽得失了方向似的驀然騰空,天旋地轉,身後塵沙隴煙四起,轉眼已於烈馬之上。人群越來越遠,心癱如泥。
    離開了好,卻是誰會願意遭世人白眼,待她離開這兒?
    她失了情緒慶幸得笑,也已不知自己今日到底是什麼難堪模樣,不由得輕呼了一口氣,然而,隻是她稍然抬眼,不過想要知道那恩人是誰,卻是對上了浚深冷眸……
    心口一糾,下意識便猛得推開眼前人,便就要摔身,落馬而去!
    在她眼裏,如今的燕慕寒真的比推她下地獄的修羅還可怕,她寧願站在目光中背受芒刺,也不想從眼前之人身上得到任何‘恩惠’和‘施舍’!
    “鬧夠了嗎?!”一言問,她的身子已然被身後之人禁錮得無法動彈,兩旁飛景呼嘯而過,落下民眾的一片唏噓以及‘目瞪口呆’。
    知道他根本說不得什麼好聽的話,讓他看到她如是不堪,他該多高興嗬,他如此黑著臉,是給誰看?怕因今日的‘相夫人’,是給他燕府丟了大臉?
    她一句話也不能應,因那風沙啞了喉間,她狠狠得瞪著他,卻是臉色蒼白。他揚鞭催騎,卻瞬然斂起眉頭,看著遠山卻是有很心情似的同身前的人兒侃道:“方才倒是看得誰入神?難道還看不夠?”
    她的眼裏是轉瞬即逝的驚愕,臉色卻越加蒼白,卻不由得勾起了落落然不知味的笑意。什麼恩惠施舍?怎麼會是燕慕寒所能做的事?既是早看她被困在獵場外,卻是顧自坐視不理,就等著看她出醜吧?!卻也沒有想到她就這樣給燕府丟了大臉:現在好了人人知道這相夫人是‘妖夫人’了……
    她撇開臉,無言以對,因為哪怕隻字片語,最後都會被他用來諷刺她。
    遠處台上的人越來越清晰,他們笑顏展開,三兩人群,那景色很平和。好似傳來雲帝的大笑,又有太子的調侃聲,下了台來,大聲笑道:“燕相,還真是護著嬌妻心切?!哈哈,就是連這道門都進不來,還敢前來騎射複試?縱然十六試,試試不落甲,此時看來也無大用哦。”
    周圍的任何話語,她都聽不得見。
    因她隻顧守著自己的眼,不敢回頭看那緊緊跟來那一匹烈馬上的白衣人。
    燕慕寒攜著她飛身下馬,她還沒有站穩,撒腿就想逃離。想默默就奔向了待試女學人群,好讓她的出現不要過於突兀’。不料她的腳步還沒有跨出一步,她便被身後人不瞬便拉住了,道:“如果不想繼續被世人嚇到,你該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一愣,心不平神不靜,燕慕寒在提醒她不要忘了方才在如刀尖的目光,皆是因為她的模樣。他的話中意思隻有一個:遮上你的眼,離世人遠遠的,不要再惹事生非。
    她垂眸心亂,惶惶將白紗將眼兒環上,束好淩亂的發,一如初來這兒的模樣,似乎變得順從異常。誰知道他這一句反諷,有多傷人;誰會知她內心有多‘無堅不摧’,此刻不辯駁,也能心平氣和。
    一切皆因為魂不守舍,理智回歸了她心,這一刻她多想,剛才就不曾大鬧獵場進來過。
    她根本沒有做好任何相逢的準備,根本不知如何麵對!
    “這都是怎麼了,燕相?這複試還沒有開始呢,就開始照顧‘自己人’了?這位就是‘相夫人’?”偏偏,那身後的白衣人緩緩翩然將至,笑聲朗朗,透著陌生再熟悉不過。
    風起雲湧鞏固心牆多少載,誰可知現在的一切隨時都能天崩地裂。
    她的心頭被擱下一塊大石,腳步瞬時倉惶淩亂,比方才被世人認成是妖的絕境還要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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