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烈馬一程踏春秋,覆水山河情難收  第070章 朝天闕(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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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弄塵的腳步忽得停下,跟在後頭的兩個小家夥,已然要衝進酒樓裏去,卻是被弄塵生生的拉住了。也不知為何要那麼畏頭畏尾,大抵是因昨日新閣裏的驚險還仍留在心頭,所以無論做什麼事,都告訴自己仍需謹慎。
    “阿塵,幹嘛,先生就在裏頭等著你呢!都來了呢?為何不進去?”小諾一邊慌張的叫起來道,卻是一邊兒衝進了人群看熱鬧。
    此時,正好酒樓裏頭有人傳膳出來,要送到顧府,是一席別出心裁的“鴛鴦宴”,佳肴美食,香味撲鼻,陳列在幾台大轎裏,幾列高頭大馬相送。幾裏之外的人,聽聞這個驚動笙城的消息紛紛趕來,那可是燕府之於顧大美人抱恙慰問的心意,令所有的女子紛紛羨慕不已。如此公之於眾的情誼,方才值得傳誦。
    弄塵看著慕寒樓今日的新意,是第一回,倒是覺得新鮮,才明白或許燕慕寒那樣的人,隻有走得親了,也方才能懂他心絕非冰冷。記得住他是玄月,亦不能忘了他是大雲之相。
    酒樓外懸著刺眼的“商人一律不予接待。”
    她回過神,右手邊的小家夥不知又去了哪裏,如今視線裏找不到她的影兒了。
    小包子一身藍白衣裝,臉蛋被風吹得紅紅,卻是乖巧的模樣,一直拉著弄塵的手,不敢隨意亂跑,看著弄塵蒙著眼兒,一直在大門外不敢走近酒樓,心下也覺得奇怪著,明明收到書信的阿塵還很高興,這會兒臉上的表情怎就變了?
    “小包子,看見小諾去哪裏了麼?”弄塵心頭恍過神來,問左手邊的小家夥。
    小諾本就生得粉雕玉琢,惹人喜愛,年紀尚小,根本不知世事就怕這小丫頭又被哪個惡棍騙去豔芳樓做買賣。上回若不是文侍夫人出手相救,他們兩也不知現在身在何處。
    “啊,小諾呢??!她去哪兒呢?!”小包子眨巴著大眼,心頭也一愣一愣的,轉而眼裏全是霧,哽道:“她不是又被哪個壞蛋拐走了呢?!”
    “不會的,小包子,替我將字畫交給先生,跟他說《江墨》恐怕很難再修了,讓客主從這些畫裏選一副也可以。不要誤了他們時辰,我先去找小包子緊要。”她彎腰拍了怕他的臉蛋,笑著安撫他道。
    小包子攥著畫卷依依不舍得放開她的手,看著她離去。
    當他心急小跑一踏進酒樓時,便撞到了來人。白衣男人身上有著一股熟悉的香氣,小包子斂眉剛要怒目而視,抬眼卻看見一張好看的俊顏,不是大雲之人,是商人?!
    他小手一抖,那畫卷已經通通落在了地上,墨筆丹青繪著漠上景致。
    來者並不禮貌,想一走了之。
    “你撞到我了!不道歉麼?!”小包子一邊收拾著畫卷,一邊喝道。這一喝,讓整個酒樓大廳都靜下來。
    這小家夥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麼,敢大呼小叫的?
    白衣男人身後忽然走出個高大的男人,拔刀就是對著這個小男孩,眾人心頭冷得發顫,知道大雲為法紀嚴明的國度,這種光天化日拿刀危人的行徑,簡直就是可恥,一看又是商人,不由得想起十年前的場景,不由揣測,心裏有些許不安,商人進出頻繁的架勢,難道雲商又要開戰了?。
    小男孩臉色發白,道:“有刀了不起麼?!沒有看到這酒樓外的幾個字麼?一律不接待商人!大雲不歡迎你們。”
    都說童言無忌,卻不知這肆無忌憚的喝聲,卻惹怒了眼前大帶刀侍衛。“小家夥,不怕死麼?!”逆殺的青劍倏然插在了他剛要收拾的畫卷上,緩緩劃破……小家夥心頭一淩,剛要跟他拚了去。
    不料那白衣男人已經拿開逆殺的劍阻攔道:“慢著。”
    他走近那個男孩俯身笑著,拾起畫卷細細睨著,拍了拍他的臉蛋親昵的問道:“小家夥,方才是大哥哥的不是,這畫可真好看,是誰畫的?”
    他一笑,眾人心頭一軟,小家夥的怒氣也緩緩退去,卻是不願回答,收拾殘破的畫卷,道:“還給我!”扯過他手上的畫,轉身就要走,算他倒黴了,弄塵的畫好好的,就被糟蹋了呢!
    “小毛頭,主子問你話呢?!”逆殺喝道,疾步便擋住了他的去路。
    “逆殺!不得無禮。”白衣男子始終沉著氣,卻是走近了那男孩,依舊笑道:“你這畫怎麼賣,我通通買下了。”他說完拿了兩定金子,放在小男孩的手裏。
    畫值千金,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小腿先是軟了一下,抬眼看見高座的先生和一位似學生的男子看著他,他心頭翻天負地,這男兒骨氣啊,不畏強權,貧賤不移呢。於是,他抬頭,還了金子,便對著在座眾人道:“這畫早已經被人重金買走了,大哥哥怕是沒有機會了。”
    他說完便向著先生奔去,氣喘籲籲的奉上畫卷,坐在先生邊上,望了望那兩位異客,收回視線,對著身旁的先生乖巧得道:“阿塵,說江墨不好修,讓客主再選其他,這些畫都是,不過方才被那惡人毀了一副,隻剩這三兒了。”
    不料,那兩人似乎沒有完,大步向著這裏走來,小包子心頭一虛,想到他們都是帶刀子的人,來者並不善,連忙躲進了老先生的懷裏,顫顫低聲道:“商人真要過來了,先生怎麼辦呢!早知不惹他們了!”
    “敢問老先生這些畫何以買下的,我出兩倍的價錢,可否抬愛?”白衣男子彬彬有禮,小包子撓著腦袋不明,他們到底是真心要買畫還是存心來找茬的,明明說已經被買下了,為何還不死心?!
    先生看著白衣男子,心裏有數,知道眼前商人來頭不小,在這掛著明文不能讓商人進來的燕氏酒樓招搖,是惹不得的。也知道身旁坐著客主也是有頭有臉的,做了一輩子的學問,如何全身而退還是分得清的,便實話道:“不瞞公子,這些畫是鄙人學生的習作,已經準備要賣給這位客主,若是公子真心歡喜這大雲筆墨,我學生那裏還有很多,再挑個一兩幅送給公子,也是可以的。”
    “是嗎?敢問這位客主多少價錢買下得這些畫,我今日出兩倍何如?”白衣男子不依不撓,已然坐在座上,定睛望著對坐似是學生打扮的客主。那人看著白衣男子,目光冷落一刹,卻是回頭對著先生,緩緩道:“不,我也不是賣畫之人,我隻是奉我家主行事,家主要的隻有《江墨》,其他的畫通通不要,還請先生傳達給學生,讓她做以修改,方能買下。”
    “這畫是學生的,我也不好做決定。”先生對著兩位爭相購畫的客主回道。
    “老先生,不妨今日請你的學生來,讓他做決定便就好了麼……”白衣男子笑著道。
    “她去找小諾了,找到小諾,她就會回來了。先生你也幫幫忙麼,我們現在一塊兒去找小諾,。”小家夥忽的想起這件事,心頭還始終放不下,開始吵嚷起來。
    “敢問先生這位是你學生的誰?”那位客主忽的問道。小包子眯起眼睛打量著那位客主,轉著眸子,笑著道:“怎麼了,她是我娘親。”
    白衣男子神色稍滯,看著男孩約莫4、5歲,笑了笑,伸手便友好百般得摸著他的頭道:“你這小家夥,大哥哥現在就帶你去找小諾和你娘,如何?”
    “主上,不去顧……”逆殺想要說下去,卻被風蕭卓阻止了。逆殺心知主上在想什麼。
    雖然看著眼前男子容顏綺麗,絕雅出塵,小包子眉眼彎彎,卻是回道:“不必了,我們自己去就好,用不著商人的幫忙。”
    雖然吃了癟,白衣男子依舊笑得溫雅,起了身,收了扇子,輕敲了敲他的腦袋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會。”
    說著,白衣男子大搖大擺走出了酒樓。
    “這樣吧,我們改日再敘吧”老先生看著小家夥鬧得慌,領著他,起了身作揖告退,
    “先生慢著,還請將這封改寫江墨要點的書信交給她吧。”那學生模樣的客主,遞給他,也便退下了。
    夕政殿,中夜。
    煙霧嫋嫋,一室華光,案前紫衣翻著書卷。
    之項伏在殿前,緩緩稟道:“屬下已經將書信交由先生,隻是……”
    “隻是什麼?那群人沒有來,是麼?”殿上冷語,讓人膽戰心驚。
    “是沒有來,今日,屬下在宮外看到許多事情。也不知當講不當…”
    “看到什麼說什麼…”他抬眼淡笑道。
    “今日在慕寒酒樓門口,屬下派人盯了很久,夫人的確不敢進來。夫人不願再改畫,讓那個叫小包子的家夥送了一堆畫過來,用以換之。隻是今日再酒樓碰見兩個商人,卻忽然要買那些畫,揚言用兩倍的價錢買下。先生做不了決定,商人想叫夫人出麵,而夫人去找小女孩了,一直沒有回來。商人也就罷休了……還有屬下今日才知,那小家夥說夫人就是他們的娘…”之項一口氣說完不敢抬眼。
    “商人也對大雲國賦感興趣?嗬嗬,還有你怎麼沒有說,慕寒酒樓送了大宴去顧府之事?”
    “相爺…怎麼會知道?”之項一直說夫人的事情,忽的想起把這回事給說漏了,訝異一陣。
    “顧弄影午時進宮來謝恩了,你說我怎麼會不知道?去查查倒是誰替本相送的這份人情。”他說完,麵色無瀾。
    之項張口,卻又閉了口,心裏憋得難受,便問道:“相爺……不好奇夫人的孩子是誰的麼?”
    “夫人的百萬兩銀子用到哪家,那孩子便是誰的。”他輕描淡寫,語聲微冷
    此時,殿外匆匆有人前來,是之良煞白著臉,進來稟報。
    之良之項從來都是分頭行事,各自的任務就是對方也不甚知曉。這亦是燕慕寒用人之不同所在。
    “相爺,夫人為何至今還未有回府,今日恐怕上不了南山了。”之良本是不知辰時的事,後來進殿才知是相爺的另有安排,隻是等到現在,夫人也依舊沒有回府,以為相爺也是知曉的,便是前來稟問。
    “之項,你信不信,我們這一計,倒是先被人捷足先登了?”那涼漠的聲音回蕩殿上,之項神色凝重,輕聲切切應道:“相爺,難道不怕夫人會出事麼?”
    之良聽得一頭霧水,不能插嘴相應。
    這笙城的雨夜,很靜,那花街柳巷也少了幾分生氣。這天下起蒙蒙微雨,風一吹就叫人刺骨冰寒。誰也不知道這靜悄悄的夜裏,有兩路人馬都正在尋找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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