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越中原胡笳度,殊途同歸點紅燭  第037章 美人謀(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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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起夜落,人群依舊熙攘,全看著那丫頭辨言,可她不語依舊,出在那兒就好似木雕。
    “梁王大抵不知,這丫頭不會說話,是個啞女…梁王若是抓了她去,拷打嚴刑恐怕也是問不出什麼來的…”弄影好似在對梁王笑說戲言,可梁王斂眉生了怒,回眸看她身後的燕相不言似笑非笑,卻也不再與他身前美人較真勁。若顧弄影發善心包藏商奸,燕相也未有成見,真要出了事,擔事的也不該是他,他梁王今日一番話倒是顯得多餘,大題小作了?
    梁王想著平了氣,便應承了陸將軍道:“是本王言重了,依陸將軍來看是顧府之事,這丫頭如何處置,都還是依顧大小姐之意…”
    聽罷弄影卻是更起了心思,轉眸掃過人前,玩笑似的對梁王道:“梁王按輩分來講,是燕相的叔父,征軍疆塞去往一趟,這才回來皆是看著燕相行事?”
    話一落,不由分說,梁王已大怒,滿腔怒意全凝在了槍矢上,眾人已經聽得嘎啦作響。他已是一再容忍,沒有想到她還是不知好歹,早就聽聞顧美人是傲氣不凡,今日一見,而正如天下人看到得那般,她身後是有兩個男人護著她,一個是權高難移的高官父親,還有傾覆朝堂的青梅竹馬在她身後,要她不傲也難,隻是不管你是大雲第一美人還是誰,他梁王可不會憐香惜玉!
    “弄影,休得待梁王無禮…”此刻,身後的男人沉聲道,眾人仿佛聽得出那語氣不忍責備,哪怕是美人當眾人羞辱了他的叔父。
    美人凝眉不言卻依舊笑意盈盈,轉而又換了姿態,道:“梁王見怪,是弄影無禮了。”
    而不遠處飛馬揚沙三兩藍衣侍應繞著雀蓮圖騰忽得飛奔而來,衝進人群,馬踏聲聲震天,及近時個個容顏悅然。
    眾人一看才知是顧太傅上的人,下意識得不由退開了幾步,這顧府得罪不得。
    他們來心下隻念著晨時大小姐出了府尚未歸,顧太傅府上是忽得來了宴賓,說也奇怪,昨日剛反悔的燕家,今日卻是殷勤百般:府上已經堆滿金山銀山,是燕府所贈滿越笙城的聘禮,可顧太府一直未歸不在府上,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這會兒便來尋她了。
    侍應躍馬而來,人群裏萬分灼灼那襲黃衣美人正依偎在夭夭緋甲身前,眉彎眼笑,眼上繞著一霜錦帶,誰也不忍打破這萬般美好的景致,笙城天南河的菱花是開了…他們環首一看在人群被雲軍圍欄著的女子,心頭狠驚,公主!何時竟讓公主出了府?!今日是燕相剛進城是沒錯,可他可是下聘之主,怎麼這時候也在這兒?!
    “卑職顧太傅府近侍,見過燕相,梁王,陸將軍!”藍衣侍衛誠然見到雲將先行禮,行罷心下惴惴,卻還是馬不停蹄得向著馬上的伊人稟道:“大小姐,燕府下聘入顧府,府上無人,還請大小姐回府。”
    黃衣美人聽著,不由當下心瀾驚起,沒有想過昨夜狠哭過的落寂,翌日卻忽來一個驚喜,那膚色凝脂的容顏轉而染上了紅霞,不敢回眸看身後之人,欲要下馬,身後緋甲的神色依舊,好整以暇得打量著著忽然的前來藍衣侍應,眸中驚色不經意掩去,卻未有放開眼前的美人,淡笑輕呢道:“弄影,今日可高興?”
    美人嗔哼凝眉不語,一笑二嬌三俏,撇了撇小嘴,解下眼紗,複又柔指輕叩綁在了發上,這倒是萬般嬌羞麼?他這是嘲笑她麼?!他…明知還故意…問…
    她已抽開身,旋身而起,輕易便離開了他的烈馬,仿佛二十年來也不曾這般難為,落地後,那笙城男人們夢裏的容顏越加紅了,紅過盛開的楓花。
    “燕七少,燕慕寒,燕相,是閑這三兒名號不夠響,忽得真給天下第一美人下了聘,是要招天下男人嫉慕?”她未應答,卻轉了身紅著臉,清咳兩聲,言笑晏晏。
    人群頓時間嘖嘖聲聲,心瀾頻起,議論紛紛,這顧美人竟然還真能說出此番話來?!天下能對著他說這般話的,傲氣至此的女子也恐怕隻有顧弄影一個了。
    緋甲男人朗笑不語,絕雅臨風,遠望天空焰火青空,扯疆回轉馬蹄。
    嗬嗬,這雲城皆傳著的燕慕寒,燕七少,燕相原是一人。
    世人不知,他還有一個名:玄月,玄月,玄染傲月。
    “塵兒要一生一世跟著月。”兒時不知世事的童言,依稀還環繞在夢裏,回到故國,這盛世裏她唯一認得清的色澤,卻已不是舊日識得的故人。
    世人會給他多少名號,隻是將那名字掛在嘴上,就能想到的那一顰一笑,溫雅眉眼下卻是不能逾越半分的凜傲。
    眾人凝息,沉醉著這夜色,看著眼前美人英雄一出一幕,這笙城將有一場驚天盛世的紅妝染過百裏雲都長街,直達鳳宮天闕。
    一直以來雲都燕相和顧美人曖昧不清,未有說破,也沒有想過忽得有一天,這燕相才從疆塞歸來,便向顧府下了聘!那日,將軍府上風將軍的一言逼問未果,今日燕相是給了天下人一個答案:當權在手,天下無爭,當然也終要抱得美人歸。
    弄影啊弄影,是等了多少年了……今年有二十五了吧,雲國第一美人,也已經二十有五了。美人芳顏最美的錦瑟華年,誰與共渡,也是希望長流細水終成眷屬,她是雲國最美的人又何如,也不免被那俗世流言所擾。
    “大小姐,方才是發生何事了?公主她……”藍衣侍應緊跟在弄影身後輕聲嘀咕,欲言又止,心頭還緩不去驚疑,不敢聲張,公主不在府上藏著,大小姐怎麼能讓她四處亂跑?!
    弄影目光及著不發一言的丫頭,走過她身旁,擦身而過,在她耳畔有些顧慮,緩緩道:“今日終是生了事端,塵兒長得像疆塞之人,又在商國風將軍府上呆了那麼多年,姐姐想了想,如今是還是不便住進顧府的,日後,怕有人趁勢給顧府找茬的,塵兒可是懂?”
    聽著姐姐的話,誰是不由得放下心來,她是不知姐姐是否真是顧及她的安危,她隻知她是她的姐姐,她待她見得到的三分好,她便還她七分。
    見那丫頭傻傻得笑了笑,弄影當是她答應了,應聲便對著各路雲將,道:“我看這樣吧,梁王有言,也是怕有誰對大雲不利,未有錯,而陸將軍也是讚同我的,不想那讓丫頭有何閃失,我看如今就這麼辦,就將那丫頭押到顧太傅的東首別院上由梁王的人和顧府的人輪流看著吧,待顧太傅來再做決定,這樣做各位大人可是覺得妥帖?”
    這是弄塵未有想過的,聽得清她那話是何意,不回答,不辯駁,最是好。這大雲寸土,如今就是小踏一步也忽覺驚心,也知自己此時身份尷尬,雖然姐姐對她有過謊言,可多年後她也是相信她的:她顧弄塵隻是被‘自家’府上的人擄來擄去而已,也沒傷及皮肉,安好如初,都無妨。
    公主的事已定,姐姐也如願以償…顧府的家,她是回過了,看過了大雲盛世,時不時惦記著的少年還能再見到,如今成了誰也不敢逾越的赫赫雲將,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兒,這可都是她不曾夢過的。她是真切如夢歸來了,竟然已不是那般感覺,無可眷,無可戀,與這兒的一切皆是格格不入,倒是廣漠的風沙,覺得離開它有些時日似的了,讓她念的緊。
    就是這一回可以落幕的間歇,不遠處焰火升起,雲臣成群而來,人群裏已經傳來震驚人心的消息,
    “啟稟燕相,公主在驛站又失蹤了!明日就是大婚,這可如何是好!”雲兵來報,眾人聽著唏噓不堪,和親之事早該是有落定,眼看著明日就是婚典,這公主怎麼又失蹤了?三番兩次,難不成商國成心要戲耍雲國了?!
    “燕相,太子還未知此事,朝中大臣已經在協商,卑職已經命人去徹查……”來人急急稟報。
    烈馬上的緋甲已經轉了身,看著青天,漫不經心,同手下的人玩笑曰:“將出入驛站的名單調來,明日太子也該成得了婚,不急。讓太子成一趟婚,比平疆還要不容易…”
    他說完看了一眼黃衣美人,美人低眸心海翻天,含情脈脈,兩心相顧,皆有所宣。
    隨之,雲將帶著人馬絕影而蹤,人潮退去,弄塵被自家府上的人帶上了一輛匆匆而來的馬車,她將落地的紗笠複又帶上,心無瀾,唇邊卻泛起了隱隱笑意。
    姐姐的神色萬般欣然,不遠處忽得來了許多女子向她道賀,為首的該是她多年沒見卻依舊叨念不改的顧欣兒,現在眉眼開闊,卻沒有兒時印象裏那麼討人喜歡了。
    入夜時分,顧府東首別院一片靜謐,一身官服華袍及近,那斑白鬢發,是一生弄權,這一世入朝的英明,入雲聽人談論道最多的也不過是:當年顧太傅的赫赫英明,已是被那叫燕慕寒的男人光輝沒了去,再也沒有風騷。
    是父親大人,他不斷幾近,那樣對她笑,她心裏倒覺得更生了,小時候巴不得將她逐出顧府,再也不要回來。哪會知曉,十年後,他想要倒弄商雲之勢,擄了公主,擄回來的是多年前不要了的小女兒。
    河東河西也不過十載。弄塵抬眼卻看了看別後多年未謀的父親,她笑著不語,不迎不喚,顧自臨水畫墨。
    “這些年在風府過得可好?”父親大人忽得問,神眸蒼遠,嗬嗬,父親大人還認得她,還是姐姐告訴他的?這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父親大人前來不是為了一句寒暄,盡管如此,她還是輕喚了他一聲,卻是湧上心頭的由衷,該是陌生溫暖的。
    “爹爹…”喚罷,掩嘴不由傻傻得笑了笑。
    “這些年可有怪爹爹?”他的眸色遠及,露出了憐惜之色,一直以來以為這孩子的性子在風少身邊,在商國也活不了多久,如今看著卻也能成了‘公主’,不盡是不堪。
    “不怪,爹爹明日就昭告天下,說風少已經將塵兒還回雲國,還複太傅二女之位何如?外麵皆傳公主已經被風少帶回雲國。如今,我這個‘公主’也不便不用藏著躲著了。父親大人說是嗎?”她笑著轉而卻又直了性子接著道,不由看了一眼他。
    隔著眼紗,她看見顧太傅的神色刹那做紙白,不由低眸輕笑起來,再道:“父親大人信了?塵兒說笑的呢…”
    她還要太傅之女之位作何?她終是要回商的,這都是為了‘嚇唬’父親大人說的話,他還能當真?風少從來說她心思多,不假。就是這會兒,對著父親也能扯出個七葷八素來,擾他視聽。
    然,未有料,顧太傅望著她,卻是沉笑,眸中早已閃過千敘,應聲,卻是換做一令道:“好,那就如塵兒所願。隻是事到如今,…塵兒必然要答應爹爹一件事……”
    父親大人接著說完那一番話,那藏在白紗後的容顏,卻再也笑不出來。
    緊接著案上畫墨淩亂俱碎,閣中可聞震天厲言相向,侍應紛紛衝進東首別院,笛聲悠揚,迷霧茫茫,蒙著輕紗的疆塞女子臉色蒼白,而不消一刻,她的身子便如蝶翼折翅倒在他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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