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越中原胡笳度,殊途同歸點紅燭 第035章 君歸時(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3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塵兒,不鬧了。”弄影凝眉,微微顯然有些不耐,輕掰開她的雙手,唇邊彎起的笑意不由衷,抬眼隻是望著她,腦海不由得恍過那一日。十年未見複又出現的妹妹,此刻依舊蒙著眼紗,依舊笑得天真。
她讓父親大人派人半途擄了公主來,想知他所見異的疆塞第一美人何種模樣,可哪知……:當即她還未認得出她,而她卻喚了她一聲姐姐,恍驚苦心,不知光陰顛轉,幾度夢裏那孩子血色染滿雙眼依舊是驚暮,多年來盤踞在她心裏揮之不去,這一刻,怎料也未及,覺得世事機緣不帶這般模樣的。
當年太傅二女成為風氏質女興傳一時,風氏的威名赫赫幾年,卻也終是沒了去,便就無人再提,雲都人們怕也早已忘了太傅二女被帶去商國做質之事。
父親大人還未從宮中回府,還不知此事,一直以為自己底下的人抓回府上安著的是公主,若是讓他知曉擄回是十年前自己不要逐府的小女兒,那該是……
以為她跟了商國之人去了那片隻有風沙的黃土,跟了那個血刃萬裏的無情風氏,加上那孩子頑劣的性子,她根本活不過幾番寒暑。這幾年來也從未有音訊,也定是料想那般,可是哪知今日那孩子已經長成了…素骨妖冶的疆塞女子,未見過她眼紗下的模樣,可若不是她聽她輕喚她一聲,她便以為她就是那疆塞公主。
膚白若雪,高鼻櫻唇,手上的鈴鐺隨風輕蕩,金色發帶上的納河圖騰緩緩,繞開她的眉心,她一笑卻如銀鈴悅耳,她坐在暗夜裏蜷縮著身子,靜靜得望著她,卻喚著‘姐姐’,而她隻能如僵石般怔立在那兒,動彈不得。
疆塞的風沙,納羅的水,弩疆的夕陽,怎就讓一個大雲的女子有了疆塞風韻。她是不知到底為何她就成了大商的公主,也不知他歡喜她哪裏,難道看慣了大雲的柔婉,倒是喜歡起了那般“妖骨風,騷”?她覺得這一切有多可笑…
思緒緩緩,弄影就如是打量著她,可忽得門外輕敲了兩聲,藍服侍應匆匆而來手中一帖,交於她的手上。
雲歌雁鴻來,歸時錦書相寄,三個大字顏楷赫赫入目<燕慕寒>。
她凝眸望著,心驀然狠驚,又看了不發一言的妹妹,不舍轉目及著墨青書箋,卻甩手負氣似的將書信放在了案邊,斂眉紅耳,故作不予理會。
“小姐不看,讓阿七瞧瞧!”啊七俏皮得眨了眨眼,卻是一把奪過她手中的信,又想了想,看了一眼蒙著紗綢的二小姐,心下一直狐疑,看了一眼窗外清了清嗓子,道:“二小姐,太傅大人方才有事還找你的,你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是嗎?爹爹何時找我了?”她說罷又是笑著轉了身,性子不定,脾性難摸,那般好動,和小時是一模一樣,還沒說完,正如料想那般就如同風兒一樣,便離開了房廳。
啊七一看二小姐已經走了,徑直啪啦關上了門廳,攤開信箋,看著笑出聲來,對著大小姐,大聲的悻悻然念了起來:“承皇君有旨賜婚於太子和商國公主。商雲皇親聯姻大典定於後日初七,天下已平,雲兵明日歸朝。”
別時難言渡秋客,歸來故城畫眉春。
未有隻字半言念思於書表,卻也能聽其心知其意,脈脈通曉,君心妾意明明如月。
那鮮衣美人一把又搶回了啊七手中的信,隻消一眼,柳眉便是彎起,卻驀地就如同有火燒紅了臉——一直以來人言亦言,不知和親一事不是天下人傳言那般。她也竟跟著民眾摻和,若是讓他知曉,還虜了公主藏府,又不知要怎樣笑話她。可這‘公主’如今就在府上,終是不妥,讓他知道又會以為爹爹有異心了罷…
“砰”地一聲,那朱門轟然破開了樞,啊七和弄影心驚在懸,以為是出了事,弄影已經抽劍在候狠得刺向倒下的朱門,哪知定睛一看是一襲白裳素衣像一隻小壁虎似的巴粘上了門上……
“我還以為姐姐和啊七有什麼秘密呢……”啊七是故意要支開她,便留在了門外偷聽,這顧府的朱門不太牢靠,可是她不曾想過的,姐姐的劍就指向她的背脊,也是她不曾想過的,隻是她抬眼笑了笑,不以為意,又當做沒事人似的,起身整裳,細細看著黃衣美人臉上浮緋,手中依舊拿著忽來的信箋,向她們吐了吐舌頭,隻是傻傻得笑著,看著她手上的信箋,寫了一行小字,不禁緩緩呢喃念道:“煙雨樓闕斷天涯,孤鴻停落應雲霞。疆漠月明無人家,歸時雲城滿飛花。”
姐姐低眉看了信箋,不曾驚異看到的詩句,那卻是越發滾燙,不由轉了身去,不再言語。
啊七笑意難掩,似是要樂開了花,可想了想又似乎,不知該不該開口,有些支吾,便隻是道:“大小姐,方才燕府有人來過…”
“他還沒有回笙城呢,怎就有燕府的人來我們顧府了?”她折疊好信箋放入了袖中,回到座上,對著弄塵道:“塵兒,這幾日笙城有一番熱鬧了,便不要亂跑,雲都人不知你這‘真公主’在顧府上,外頭也有的說公主不願和親,自己逃了出去,商國為掩,才假說了部族人來襲,你們商國弄了假公主來替,遲早要出事。外頭的亂子不用塵兒管,你在顧府便是好好藏著,人人說都父親大人是老了,不及當年,這顧府也是保你不住的。”
“你們商國……”
在姐姐眼裏,她已然是商國之人。
夢裏也想著回故國的府上看一看,今日抬眼看著紅妝牆瓦如舊,可不知為何竟是這般陌生,這幾日還未有見到爹爹,隻見到雲國第一美人的那個姐姐,似乎是她令下,這顧府的人倒不像兒時那般怕她,大抵還是沒能認得出她來,現在盡是客客氣氣。不論管卻,姐姐是如何讓她去了商國,聽著她說這一番話,此時可否視為是血緣才有的安暖?
“大小姐,燕府的人……方才是道來提親……”啊七說著卻不盡是興然的表情。
弄塵是不知燕府是何處人家,也不知‘燕慕寒’是何許人,不免聯想,跟著公主多年也知是女子也就那幾分心思,也便略知是怎麼回事。
“當真?!!”弄影聽著不曾想過的消息,卻幾乎要喊出來,見妹妹也候在廳中,卻忽覺得難為。她還未有盡興,卻聽著啊七顫顫得道:“大…小姐,可是…燕母還是後一步來又倒了將那親事!”
“誰家女子曾入過燕母的眼?怕是沒有哪家可以配得上這燕府門楣…如今燕家家族顯赫,商場霸主,都罷了,就是顧太傅之女,雲國之美也配及上。”興然跌轉成了失落,話說這有些輕諷,卻是誰人都聽得出的難過,眼角倏然紅得讓人一看便明了了。
啊七見姐姐不再說話,想著該是怎麼安慰,便連忙進房廳拿出了燕琅閣的雲錦,鋪陳在她的麵前,道:“大小姐,你看這雲錦好看麼?我們明日便穿著這錦裳迎燕…”
“罷了,不去了。”她坐在那裏不悅得淡道,所有的興然被如是一個消息給壞了一整日的心情。
然,第二日,卻不知是誰在鏡子麵前梳妝了幾個時辰,穿著最好最美的錦裳,上了馬車,馬車開向城頭最喧嘩的那一端。
弄塵一大早就進了馬車,早就蜷縮著藏進了偌大馬車裏的長幾下,雖然有些喘不過氣來,隻是透過她們不曾注意的帷幔,卻依舊興然無比。能出得了府,還能去辦一件事兒,對於她來說,這個過程如何皆是無妨。看著姐姐隻是紅著眼兒,唇邊卻能掛著笑意。
笙南城歡騰非凡。
這笙南回遷也有好幾年,說來舊城新聞是日日有,這街頭巷尾談論的最勤快的就是燕氏。弄塵至今還是雲裏霧裏,不明大雲燕氏宗族是有多傲氣,不隻略有耳聞四君之列中的燕相,有燕慕寒,又有燕七少…
燕七少家財萬慣,富可敵國,更甚傳聞府上遍地是黃金,郊城外另設有別院華宮,出身商賈笙南大小酒樓,典當坊,製衣閣,淩生堂皆屬燕家資產,家底封厚,素有‘小鳳宮’之稱,燕七少少時就同太子交好,二十歲功名早成,二十三歲便已拜相,如今入朝當權已是兩載有餘,年盛尚淺卻無人敢越燕氏半分。
且說燕慕寒,沙場百馬,疆途冷烈,一人當先,越血中原,十七征疆,二十回朝。
而如今笙南城門大開,迎接則是燕相,‘帥’字旗當頭,雲甲精兵三陣浩浩蕩蕩歸朝入抵笙南中心大街,他們不知這才是盛世的開端,風雲的源頭,這人山人海的故國,就是一輛馬車也難行得過,老幼婦孺便地可及,更多的是女子,無論老少為了擠越前方,他們無不已是滿臉通紅青紫,卻依舊興奮異常。兮兮嚷嚷一條街,喧嘩一陣一座城,幾夜盼歸一個人…黑色鏢駿上緋甲英姿淡笑不語耀南城。
夢中的少年郎從疆邊歸旋,你可看得見那一襲黑駿上緋甲烈烈,身後十二雲軍在侍,當他們直達笙城雲闕,眾人分作兩排景然有秩:齊呼朝拜雲天黃土,盛世滄海。
馬車忽然停下來,前方人海已經不能再行進,弄影身著雲裳步入人群,笙城人聲繁華陷入一片廣寂,隨之而起的一陣驚呼。
“顧弄影!是顧弄影……雲國第一美人兒!”城街的人們如癡如醉,男人女人不禁更是蜂擁而至,顧府侍應將人群阻隔在刀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