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風雨杳杳恰相逢,年歲朝朝踏浮塵  第009章 斂驚鴻(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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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以為這世上沒有比塵兒更美的人了…塵兒要嫁的人,是要能照顧好塵兒的,隻是月看不見,無法照顧好塵兒…”他勾唇淡笑耐心得解釋著。
    “塵兒不需要照顧。”她說著,鬆開了環著他的手,走到了床頭櫃案邊取出了藥草,一一搗碎,再盛進碗裏遞到他的麵前停下,小心翼翼解開了他的中衣,轉了話題,道:“月,忍一忍,大夫說景天藥草止血可能有點疼。我們明兒去鎮上再找別的大夫看看。”
    她不想和他將那話題再道下去,她怕,他會是執意攆她走。有些話語,她不想聽得太明了。
    少年一雙無法見得天日的眼睛,瞳色褐澤無敘,微微蹙眉,慘白的雕俊容顏下,是瘦弱的身板,腰腹上盡是刺眼的朱血,看上去他便是任何人便能絆倒的殘弱。
    她為何執意要跟著他?
    他的裂疼似要碾碎他的心骨,孱弱輕骨裏蘊著卻是一腔傲然,卻是強忍不發出一絲聲響,她不忍心下手,心不知為何竟跟著疼,“月,對不起…”她哽了喉,霧水蒙了眼兒,狠得閉上眼睛不再看他的蒼顏,一邊再將那要殺了他似的藥草一一敷抹在他的傷口。
    少年喉間溢出輕斯一聲,“塵兒當真狠心,等塵兒長大了,不知該是哪般任性。”痛意產生裂了心肺,可他卻勾唇輕笑侃道。
    聽罷,她輕睜開雙眼,看到他的眉心微微凝滲出點點血蓮,心中狠的一緊,道:“月是在怪塵兒……”
    說著,指尖湛了點景天,輕撫上他的眉心,隻是未料,他的手刹那間猛得便將她的小手擒住了,她隻是取了點兒不至於這般啊,似乎是吃痛,他會麵色忽然慘白得厲害,那語氣竟換做陌生,淡漠道:“好了,塵兒,月沒有事了。”
    “忍一忍,月不要破了相才好。”她說著,伸手再要撫上他的眉心,不料,少年的手勁兒上力捏得她的手腕狠狠生疼,清冷異常,卻忽然冷笑道:“破了相也無妨。”
    破了相也無妨,無人會在意。
    為何?他是忽然怎麼了?他是思及看不見,因為眼睛一直沒有好轉,才要負氣說這般話麼?!
    “月先止血,笙南城郊還有一個我們未曾拜訪過的老醫者,興許……”她心頭顫顫,卻是急著道。
    “不必。”她還未說完,他便一言回道,那樣淡漠的他,她不曾識得。半月餘來,於他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就算是於他咫尺之距,卻覺得他遙不可及。
    窗外落雨已歇,滴答滴答的水從屋簷落下,溫然滾熱卻是刹那間聽到那兩字後,溢滿她的小臉,直到他發覺手心裏的纖腕在顫抖,才倏然鬆開了她,喉間一滯,依舊一言不發。
    就是被爹爹‘趕出’顧府,被姐姐‘騙上’商兵的賊窩,被商兵在夜雨城頭小巷裏追得稀裏嘩啦,躲不得,藏不得,進退不得,種種委屈,她都能受下,可是眼前的少年,隻是驀然一句話,卻可將她的心牆撕裂。
    她再不說話,心中酸疼,眼已然看不見碗中景天的朱色,隻能顧自彎下腰,靠坐在榻邊,他的膝旁。卷起裙擺,將藥汁一一塗在被石子紮破了的膝上,的確很疼,無法忍受的痛意,咬唇幾近破血,卻也不發一聲,痛到她以為會暈死去,可是她睜著圓眸,讓自己無比清醒,吟起了詩句,試圖轉移自己的心思,道:“塞草隱隱搖冽風,鴻雁杳杳斷蕭聲,山河霜雨更幾層,踏馬鐵甲不歸人。”
    榻上輕臥的人,指尖扣在榻沿,稍然一滯,靈敏聽覺可辨那清脆悅耳稚聲裏的抑痛,那詩句之意,是乍破青空,透過樓頭城闕,玉關帳燈的千秋魂夢。
    這孩子到底不是普通人家不小心遺落的,她本不該跟著他受這般罪苦…
    她閉著眼睛吟著,直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滿頭大汗,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好似再也撐不下去。此時,忽得長臂輕然繞過了她的腰身,輕然易舉便是將地上的小人撈盡了暖懷裏,纖長指尖,輕撫上了她的小臉,燙淚瞬然濕透了他的掌心,袖間帶著藥香拂過她的鼻尖,輕然拭去,輕歎了一口氣,道:“塵兒,可是覺得委屈了,還是跟月生氣呢?哭成這般模樣,還不出聲,以為月不知道,是麼?”
    小臉一埋進他的頸窩,聽罷他的話,她淚絕了堤似的,驀得嚎啕大哭起來。他凝眉,輕拍著她的背,勾唇徐徐吟道:“漠關月影斂驚鴻,碧血金戈逐崢嶸。半闕九川踏鞍塚,莫道春秋逐青穹。”
    她的哭聲忽得便停了下來,睜著驚眸怔怔望著她,還有些哽咽未停,小小腦海裏隱了許多不明,輕啞而問道:“月…可是上過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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