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到下午六點多，大家商量著去哪兒吃飯，我忍不住了，給葉廳發了條短信，告訴他我七點在“歡樂今宵”酒吧等他。結果他很快回我，說不行，他今晚有事。我一看氣得要死，心說難道你昨天剛相完了今天又相啊？於是又發了一條，說我就在那兒一直等著了，你丫愛來不來，自己看著辦！發完這條短信我就關了手機，然後也不管剩下的人三缺一，抬屁/股就要走。
    陳胖子不幹了，說你丫卷了錢就想跑，沒門！
    我說我會姑娘去，誰攔著我我跟誰急。他們一聽這話都樂了，龍子說你丫可算靠岸了，挑了個什麼樣的天仙啊，下次一定帶來讓哥們開開眼。結果被他女朋友狠狠掐了一把。
    我從贏的錢裏數出五百拍在桌上，說你們去吃飯吧，我請客。然後出門下樓打了一輛車，直奔酒吧。
    這間酒吧是我們常去的，酒保都認識我了，我坐在吧台要了一杯啤酒，酒保笑著說，怎麼一個人？我說他一會兒過來。可是說的時候心裏真沒底，我不知道葉廳到底會不會來。過了一會兒下麵有個空位，我端著杯子坐過去，繼續等，幾杯啤酒下肚，我在酒保的推薦下又要了一杯“巴比倫”，是用金酒加威士忌和糖漿、蘇打水調出來的，度數比較高，符合我現在買醉的心情。喝到後來，果然有些暈暈乎乎。
    一直等了三個多小時，中間有好幾個人過來和我搭訕，我一句話不說隻是搖頭，我還一度極想打開手機，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新的消息或電話進來，但還是忍住了。
    十點多，葉廳終於來了。
    當時我對麵椅子上正坐著個死皮賴臉的男人，貌似很有錢的樣子，一個勁跟我找話說，我不理他，他就自己在那兒絮叨。葉廳發現了我，大步走了過來，然後站在桌邊看著我，我也抬頭看著他，發現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而我對麵的男人立刻很識趣地走了。
    葉廳一言不發坐了下來，我招手叫來酒保，正想替他要杯啤酒，他卻自己要了杯蘇打水。
    “幹嘛喝水啊，你酒量不是不錯嘛？”我笑嗬嗬看著他，之前一肚子的氣都飛到爪哇國了，有時候我也恨自己，怎麼對著他就是氣不起來，就算他再怎麼惹我不高興，隻要看見他，或者他哄兩句，我立刻就天光放晴，真是賤骨頭得厲害！
    可惜我不打算追究了，人家卻沒打算放過我。
    葉廳接過服務生送來的加了冰塊的蘇打水，先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半，然後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開始對我發飆，“你沒事關手機幹嘛？耍什麼脾氣啊你，我都說我晚上有事了，你發那個短信什麼意思啊，有什麼事兒不能明天再說，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說話的聲音本來不大，酒吧裏又嘈雜，所以即使旁邊的人也不見得能聽見，但是因為我在這兒坐了三個多小時，剛才他來了之後又站在我旁邊看著我和對麵那個死皮賴臉男，讓人想不注意我們都難，於是就算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旁邊也有人直看我們，而他那表情完完全全就是在對我發火。
    我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心說你丫還倒打一耙了，是不是把被迫相親的那點兒邪火都發我身上了？還是說沒相到合適的妞兒感覺不爽？結果倒搞得好像我做了虧心事似的，我TMD招誰惹誰了？我發脾氣怎麼了，你丫去相親我不能生氣嗎？就因為我也是男的？那你早TM幹嘛去了？你有本事別惹我啊！現在想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憑什麼啊！
    心裏想了一大堆，輪到嘴上卻隻說出一句，“我就耍脾氣了你怎麼著吧！”說完我這個氣，氣自己怎麼就對他厲害不起來呢。
    葉廳看了看我，放緩了口氣，說“走吧，我有事和你說。”
    我決定拿出點兒氣魄來，一擰脖子，“有什麼事不能在這兒說啊！”
    結果人家老先生根本沒搭理我這茬，直接站起來去櫃台結了帳，然後頭也不回就往外走。旁邊的人都看我，酒保站在吧台裏對我一個勁兒打手勢，意思說還不趕緊跟出去。無奈之下我隻好追了出去，心裏一個勁兒安慰自己，他至少還想著替我把帳結了。
    雖然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但因為是周六，這裏又是著名酒吧街，所以到處都是一片燈紅酒綠的熱鬧景象。十月底的天氣說熱不熱說冷不冷，正適合人們在外頭溜達，我和葉廳就順著人行道一直往前走，誰也不說話，卻不約而同點了顆煙，兩點火星在夜色裏一明一暗，好像在呼應周圍那些閃爍的霓虹。
    走了一會兒，還是我忍不住先開口，“你不是有事兒跟我說嗎？那倒是說啊。”
    “鍾言，我知道你最近不高興，但我也實在沒法子，因為……因為我媽她知道！”某人不說則已，一說就是重磅的，嚇了我老大一跳。
    “啊？你老媽她……知道了？！”
    “是知道，不是知道了。”某人又開始咬文嚼字，不過這兩者確實有區別。
    葉廳在路邊揀了個椅子坐下來，慢慢告訴了我一些他的事情。
    原來在他上大學的時候，他老媽就發現了他的傾向，但並沒有捏到什麼確切證據，於是他賭咒發誓，說自己僅僅是追潮流，覺得好玩、夠酷，才會這樣的，他/媽/媽聽了半信半疑，隻好苦口婆心教育了他半天，然後不再提此事，隻是一直都小心防範著，怕他“故態複萌”。
    後來他為了擺脫嫌疑，也假裝談了個女朋友，還帶回家去，他/媽/媽才算放了心。這個“女朋友”在他畢業那年和他“分手”，這對於學生情侶來說再正常不過，而後他工作了，上班很忙，還要抽空參加各種考試，無暇顧及感情上的事，他/媽/媽也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