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約定的時間到了。
    飛段站在窗口，看著從天空紛紛繞繞飄落的雪花，心裏一陣惘然。
    到頭來，他沒有改變任何事。
    苦笑一下，愛爾莉雅的影像仿佛出現在眼前，笑得依然傾卻城國。
    我還是保護不了任何東西啊。。。
    愛爾莉雅，其實，有了力量不代表可以守護一切對不對？
    其實就算坐擁天下，我有的，僅僅隻是力量和別人的臣服，對不對？
    很多東西，我就是保護不了的。
    “飛段大人，嗯，下雪了。”
    “我知道。”他回過頭，看到迪達拉甜美的臉，金色的長發散下一些，擋住了那隻漂亮的左眼。
    那隻已經看不到的眼睛。
    那隻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毀掉的眼睛。
    那隻讓自己看到就會覺得淡淡心疼的眼睛。。。
    “迪，”走過去撩起他的頭發，輕輕皺了下眉頭，“這隻眼睛，疼不疼？”
    “已經沒有感覺了，飛段大人，嗯，多虧了菏瀨小姐。”滿不在乎的一笑，把悲傷全部隱去。
    “恨不恨我，迪？”
    “不呀，”璀璨笑容甜美可人，“但是飛段大人要守信對不對？”
    放下他的頭發，深深地看著他完美的右眼，淡銀色，睫毛很長，很漂亮。
    如果這樣的眼睛閉上了，那世界上還會出現完美麼。。。
    “儀式的話。。。你做好覺悟了麼？你很有可能會死。。。”
    “我知道嗯。”
    “那。。。今天午夜。。。你在那個少年的停屍房等我。。。”
    “謝謝飛段大人嗯。”
    雪花是六角的。。。
    飛段看著停留在手心的晶瑩碎片，很久沒看到雪了。。。
    或者說，很少這樣靜靜地看雪了。。。
    他到現在為止隻靜靜地看過兩次雪。。。
    第一次，是在千年前，他的手捏碎了摯愛的心髒時，九尾貓妖黑紅色的血濺了他一臉，帶著淡淡的餘溫。。。
    千年後，他站在自己的孩子們的聚居地上，抬頭仰望天空，卻發現，他必須親手毀了一直要保護的東西。。。
    兩次的觀雪，都是冬季的第一場雪。。。
    初雪。。。
    而他，一次一次驗證了一件事。。。
    必須麵對的一件事。。。
    縱然強大，依然有無法保護的東西。
    迪達拉看著水晶棺材裏的少年，笑得很釋然：“蠍，今晚你將重生。”
    然後輕輕拔下幾根長發，手指靈巧的擺動，很快就編出了一根結實的金色繩索，然後移開水晶棺材的蓋子，彎下身，將那根繩索係在蠍的右手腕上。。。
    伸出左手與他十指相扣，溫柔的突出音節：“血命，月光反照，破命之名，星遣，齒輪逆位，記憶提取術！”
    一道暗紅色的絲線從蠍的額前飄出，然後纏繞到那根用頭發結成的繩索上。。。
    “對不起，蠍。”迪達拉的眼淚悄悄的滑落，“我把你對我所有的記憶全部提取走了，當然，包括你對我得恨意。因為我想，這次的儀式完結後，我很有可能就不在了，所以，你不可再憎恨血族，你要和他們在一起，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是永遠不會原諒我的，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記住我，哪怕隻是恨意而已。。。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如果當初就對你實行這個術的話。。。也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我真是傻。。。如果當時就對你實行了這個術的話。。。就可以把你留在身邊。。。可以一起。。。製造一些美好的記憶。。。不過現在看來，都不可能了，但還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記得，要幸福快樂。。。”
    迪達拉決然地看了蠍一眼，便起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他怕如果回頭，會真的失態的淚水洶湧而出。。。
    他現在還是血族的長老，是那個最最驕傲的夢之長老迪達拉。。。
    他有自己的矜持，自己的驕傲，所以，他不能哭。。。
    就算已經忍了很久。
    他不可以哭，不可以失態的哭，不可以在人前哭。。。
    他撐的太苦、太久。。。
    雪停了。。。
    飛段接下了自天空飄下的最後一片雪花，那片雪花就那樣停在他的手裏，沒有溶化。。。
    那晶瑩的小東西靜靜地告訴他，他本是在太久以前就應該死去的生物。。。
    現在的他，沒有心跳，沒有體溫。。。
    那為什麼。。。
    本應死了的我。。。
    還活著。。。
    閉上眼，覺得有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