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牆的少年微微抬起頭，一黑一藍的眸子分外搶眼。
    一頭淺金色的頭發莫名讓人想起了清冷的月光。
    似乎看見了白沐默，他慢慢走了過來。
    心跳得很快，他會不會跟自己說話？
    沒有預想的對話，盡管白沐默已經在內心偷偷練習了很多次和他的對話。
    少年隻是和她簡單擦肩。
    “空夜哥哥……”心有不甘般地叫住了他。
    被叫住的少年回過身，綻放一個笑容：“嗯？請問你是……？”
    少年的笑容，一如他淺金的發。
    明明是很溫暖的存在，卻讓人覺得冰冷到有些害怕。
    “……白……白沐默。”明明就在幾天前才見過，在家族的聚會上。
    若空夜隻是笑了笑，然後走開。
    —那是若空夜心中唯一尚且清明的回憶—
    “空也，這是你這次的任務。”空也，是若空夜在家族經營的殺手組織裏的代號。
    空也，空空如也。
    若空夜接過那些紙張，匆匆看過，便拿出火柴，劃燃，燒掉。
    這次的對象，是白家的當家，一個未過不惑的男人。
    “怎麼樣？有信心麼？”
    空夜輕輕勾起嘴角，沒有答話。
    左手撫摩著武士刀的刀柄。
    夜晚降臨的時候，就是若空夜心底最深處的黑暗蘇醒的時候。
    他是若空夜，是一個雙麵殺手。
    白天的他，是優雅的若家二少，晚上的他，是沒有感情的空也。
    不，準確說來，不管是白天的他還是晚上的他，都是沒有感情的。
    他不是喜歡微笑。
    隻是他已經忘記了微笑以外的所有表情。
    畢竟，他是那個優雅溫柔的若家二少。
    他除了作為殺手以外的價值，就是為家族娶一個家裏有錢有勢的媳婦。
    對，是為家族娶。
    置身在白家的花園裏。
    若空夜正在一株大樹上，專心地調試著手中狙擊槍的瞄準鏡。
    然後，架起搶，輕輕勾起嘴角。
    Sa~再見了……
    已經被框在瞄準鏡裏的男人，忽然被推開，可是扳機已經被輕扣。
    該死……
    第一次，若空夜埋怨自己手中這把狙擊槍的敏感。
    迅速瞄準那個男人，再開一槍。
    若空夜收起槍，迅速離開現場。
    連死亡確認都沒有做，他甚至是有些倉皇地逃離了現場。
    他看得很清楚，推開那個男人的，承受了他扣下的扳機的——是白沐默。
    —翌日—
    若空夜裝作不在意，眉頭卻狠狠蹙起，頭版消息幾乎要刺瞎他那雙讓人淪陷的藍黑異色眸。
    就連管家也是第一次看見自家二少爺的這副有些焦急的樣子。
    頭版用巨大的紅字，宣告著白沐默和她父親的死訊。
    若空夜有些無力地放下報紙，左手輕輕按壓鼻梁：“管家，幫我辦理聖翔學院的入學手續。”
    “可是，少爺……”您已經完成了這些學業。後文還沒有說出來，管家的話已經被若空夜冰冷的雙眼凍了回去：“是。少爺。”
    若空夜看了看落地窗外有些陰霾的天空。
    聖翔學院，那是我唯一能夠觸碰到的留有你的氣息的地方。
    站在聖翔學院的門口，若空夜輕輕勾起了嘴角。
    自嘲的笑苦澀的笑殘忍的笑。
    呐……你看見了沒？
    這就是我決定要對你的懺悔。
    “夜。”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若空夜轉身看見了東方緋。
    “啊……緋，我忽然想要回顧一下校園生活，怎麼樣？不介意我和你同班吧？”若空夜笑得雲淡風輕，連東方緋也沒能捕捉到那雙異色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悲涼。
    “呐……緋，你看了新聞吧？”
    “嗯。白沐默……死了。”東方緋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失落和痛是怎麼一回事，但它們叫囂著似乎要淹沒自己。
    “啊……沒錯呢，死了。”若空夜眯起眼睛看著天空，陽光在樹蔭裏交錯成一縷縷牽連。——嗯，是死了呢。死在了我的手裏。
    知道了這些的你，還會這樣和我一起並肩走在校園裏嗎？緋。
    又一次，有些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東方緋把若空夜的表情盡收眼底。
    “你到底怎麼了？夜。”
    “沒事。倒是緋你……沒有很傷心嗎？或者說……有些失落？看到沐默死訊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胸口？”若空夜湊近東方緋的臉。
    一切辯白的詞彙在那雙異色瞳裏顯得蒼白無力。
    東方緋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沒有要說假話的打算：
    “是。很傷心，很失落，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我的胸膛。”東方緋輕輕笑了笑：“大概是憤怒，那個凶手，很幸運地，讓我第一次真的生氣了。”
    “這樣啊……”若空夜忽然低下了聲線，然後目光轉向別處，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