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
    東門毅心裏暗罵，咬緊牙關在高處盯梢，一旦出事便要發動訊號救援。
    下方山坳處，蕭逸成功放倒了兩個，抽出身上的馬鞭一甩，一手勾住他脖子往下扯，便又放倒了一個。隻見蕭逸回頭吹了一聲長哨，兩麵山腳衝出七八人來，將那些人團團製住。
    這些安排顯然沒和東門毅商量過，但他帶來的人訓練有素，怕是送池馨蘭來西赫村時便已跟在後頭。西神木這首控製住，蕭逸在手下趕來時已縱身入林。
    東門毅不知道他的目的，隻得發了訊號增援。方才離開的武生複又出現，堵在山下，他趕下山來讓人朝四方看守，卻見蕭逸已經騎馬拖著一人回來。那人的雙手用繩子捆住，卻因不及馬速而在地上拖曳了一段路程。
    山裏那夥人被帶下來，像一條麻繩前後係著五個螞蚱。蕭逸的人道：“頭兒，給跑了一個，其餘都安置妥當。”
    蕭逸嗯了一聲，下馬將人和馬匹都交給了東門毅。“全憑舅舅處置。”
    東門毅抿嘴看著眼前的魁梧男兒，再沒方才對他這個”莽夫”的偏見，更是想不出青年才俊裏有哪個能有蕭逸一半氣勢的男兒。難怪柴公伯有意給嬌嬌牽線，這種膽色放山莊裏也找不出一個。
    蕭逸以為他是不滿自己的安排，便又拱手：“實在是事出有因，雖有猜測，卻不敢確定，隻好先斬後奏，還請舅舅恕罪。”
    東門毅擺手，臉色比起先前相處已有幾分鬆懈：“這番結果是二郎的功勞，我何從怪罪？”其實心裏是滿意的。他在外行商，要的就是當機立斷，雷厲風行，蕭逸這個性子便很討他歡心。
    他們的人押著那夥人回村裏，蕭逸與東門毅尾隨在後方。
    東門毅走到半道，忽然問他：“你還留了人在山裏吧？”
    蕭逸側首：“舅舅何嚐不是？”
    兩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敵方既然設局要拿捏雲根山莊，自然不會這麼容易擊破。西神木不過是個交錢的據點，要是嚴謹，自然會選擇滅口。天龍坡四下無人，死幾個人拋屍山林，也可當作被猛獸襲擊而亡。
    另一首，池馨蘭夜不能寐，在屋裏徘徊好一會兒，終於見到火光，卻又不敢確定是敵是友。池馨蘭探出一個腦袋打量，回頭找不著霜姐，隻好握住一支擀麵杖候著。
    蕭逸遠遠地便看見門後的小腦袋，有些怯生生的，實在可愛。
    東門毅輕咳一聲：“今日的事……”
    蕭逸點頭：“二郎曉得，事情查實之前便爛在肚子裏，也不教三姑娘擔心。”
    聰明人就是好說話，一點就通。東門毅指著柴房處：“人多有些擠了，二郎自己安排吧。”
    蕭逸拱手，先一步過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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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天。
    蕭逸負手站在池馨蘭的屋外，有些出神。這些人找不到法子對付雲根山莊，便拿池馨蘭當作突破點。今日西赫村的事不過是個開始，往後怕是不隻這些。
    思及此時，外頭已有火光靠近，馬蹄聲踏踏而來，看火把最少也有四五十人。東門毅聞聲也醒了，出來時正好看見馬隊停在何帛家的籬笆外。
    為首的喊了一聲”蕭將軍”，下馬覲見。
    蕭逸問那人：“怎麼是你來了？”顯然二人相識。
    “主子發現可疑蹤跡，派暗探追查至西赫村外。今日得知將軍也在這首，便叫小的來察看。”那人並未交代主子是誰，但想必是京裏的人。東門毅雖然好奇，卻也沒湊前去。雲根山莊在京師沒有勢力，更不好得罪任何一方貴胄，如果蕭逸貪戀權貴，那他倒是要敲打的。
    怎知蕭逸回頭便與東門毅道來：“是楚王的人追查賊寇至此，前來問安。”
    東門毅一聽是楚王，神色有些鬆懈。楚王的事跡和五色菱花一事眾所周知，雲根山莊多年前也與其周旋過，用東門太爺的話來說——楚王是條漢子！
    為首的過來與東門毅照麵，問完話便走了，並未多作停留。馬隊在村裏巡查慰問村民，末了清點人數，發覺每家每戶都少了成年男子。待那為首的過來，蕭逸已經在門口等著他們。
    蕭逸問：“村裏可是少了男人？”
    為首的點頭：“少了，但都是被招去做了礦工。”
    村裏生計少，賺的也少，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餡餅，殊不知這一帶沒有礦山，這些人多半被騙了。至於被招去做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東門毅察覺蕭逸似乎有什麼發現：“二郎查出什麼了？”
    蕭逸：“還未查實，一會兒趁夜審了便知。”畢竟是這時候大家都累了，更容易摧殘意誌。
    東門毅也不阻擾，隻是半晌過去就聽見柴房裏頭傳來殺豬般的慘叫，緊接著便是哀嚎聲。那夥人終究沒受過訓練，不是死士，受不住皮肉的傷痛。
    池馨蘭在屋裏就聽見那些聲音，眉頭不由得一皺。不管是身為郡主時，還是池馨蘭的當下，蕭逸在她麵前是嚴師，也是正直無畏的將軍，後麵的事兒都不曾給她見過，更沒讓她接觸過。上回春日宴也是由他審訊，估摸也比今日好不到哪裏去。
    東門毅有些擔心侄女兒：“要是害怕，我讓他到別處去。”
    池馨蘭搖頭：“麵對敵人心軟反倒讓我瞧不起。舅舅放心，憐憫不該泛濫，有的人不值。他們要對雲根山莊下手，實在不值得我同情。”
    東門毅讚許地看著她：“嬌嬌想得通透，這些人確實不值得同情。”坐到她身側來，又說：“瑞王和八皇子再有一個月就要返京，是去是留，嬌嬌得做好準備了。”
    池馨蘭側首，複又低頭：“舅舅容我想一想。”她垂首看著手腕上的檀木鑲石鐲子，一隻手不停轉動著裏頭兩顆帶貓眼的黑曜石，滿綠鮮亮的翡翠珠子極為養眼。
    雲根山莊算是自由身，要查什麼也方便，倒是省了許多麻煩。隻是這麼一來，就是抗旨不遵，對池家和蕭逸都有些不負責任，她得想想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