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女助理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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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春節來臨,任玉良提前請假,悄悄回到縣城。元月十八日,全縣三級幹部會議召開。下午五點半,與會代表陸陸續續步出會堂,一部分人上了小車,一部分人朝就近的縣賓館走去,很快,偌大的院落空空蕩蕩,門可羅雀。
夏冬香挾著棕色公文包,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想見的人,姍姍離開出入口。正是下班時分,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她無心欣賞繁華市井,一邊沿牆根徜徉而行,一邊開心煲電話粥。穿過兩處紅綠燈,再拐兩道彎,一個精致小區公園,豁然在眼前。時間已至隆冬,耐寒的灌木依舊闊葉茂密,青翠欲滴,陣風拂拂吹來,枝葉婆娑起舞,左右親昵有聲。遊樂場附近,一位老人逗著孫子,兩個孩兒在蕩秋千,三名小姑娘學跳繩,好一幅安居樂業,太平盛世美景。
大理石桌麵放著新款諾基亞手機,楊天勤端坐於石凳,全神貫注,流覽剛買的報紙。夏冬香來到背後,悄悄用樹葉在心上人耳朵裏拔弄幾下,情郎若無其事抬起頭,伴侶對視,勝過千言萬語,好過燭光晚餐。婦人在另一石凳坐下,不無驕傲道:“今天我把餘下的二十萬元房款付清了,塵埃落定,了卻一樁心事,再不當房奴啦。”
賊人心虛,浪人心多。總經理聽罷,如臨大敵,“你一下子哪來這麼多錢,我們已經在走鋼絲,關鍵時刻別幹違法亂紀的事,撥出蘿卜帶出泥?”
夏冬香莞爾一笑,“我曉得的,怎麼會呢。這幾個月我兼職做人壽保險業務員,簽了多份保單,說去說來,各車間主管還是看你的麵子,給我大力宣傳,穿針引線,才有這份收入。資源共享,互利互惠,正兒八經的勞動所得,你盡管高枕無憂。”
大權在握,炙手可熱,是貪婪者的巨大財富,一旦和資本結合,可以輕而易舉實現夢想。楊天勤點了下頭,不說進也不說出。婦人嘮嘮叨叨,誰介紹幾筆保單,人熱情肯幫忙;誰光耍嘴皮子,哄死人不償命,到掏錢的時候蔫了;自己除了業績提成,還獲得額外獎勵,撈外快真帶勁;公司裏有人不買賬,背著言三語四,說我倆開夫妻店。講了一大堆,如對牛彈琴,方偃旗息鼓,她提起石桌上的水果袋,左手插進情郎臂彎,信步離去。
麒麟小區完工三年多,看起來還挺新,規模不算很大,最高的樓房隻有八層,但從設計理念、建築風格、裝飾材料上看,十分講究,名不虛傳。高檔小車進進出出,名貴古樹盤踞中央,噴泉、塑山、淺水灘,點綴其間,恰到好處。不用說,裏麵的業主要麼相當有經濟實力,要麼有一定社會地位,才能與之匹配。
冬至白晝短,數九思夜長。夜幕從遙遠的天際徐徐拉下,四周模糊不清,正好渾水摸魚。露水鴛鴦偎依著進到B8棟,三樓亮起第二盞燈,透過桔紅色窗簾,兩個身影迫不及待,搭肩、擁抱、重疊。此處環境好,鳥兒來築巢,樹影支天外,室內春起潮。這是苟合孽緣,這是浪漫港灣,婚內出軌,鐵證如山。
民不舉,官不究,許多貪官汙吏,正因為群眾舉報,被查被揪,反腐新氣象,互聯網成為腐敗分子“曝光台”。任玉良將“兩年姘居,一路平安”,四頁投訴資料,連同數張照片,分別寄給縣紀委,市相關部門,希望正義得到伸張,醜惡得到鞭撻。
夏冬香聽說孩子爸爸回家過年,找到家裏糾纏不清,軟磨硬泡,終於成功離婚,淨身出戶。她第一時間把大好消息告訴楊天勤,要求兌現承諾,地下情變合法身份。然而,總經理遇到極大阻力,老婆一哭二鬧三上吊,死活不肯離婚,鬧得丈夫裏外不是人。
富人思來年,窮人思眼前。殘缺家庭不利於子女的培養和教育,常存在孩子撫養糾紛,經濟捉襟見肘。新春伊始,車流滾滾,人海漫漫,任玉良再次彙入打工大潮。
縣“兩會”如期召開,本以為鐵定的局長,常委會未能通過,向來鎮定自若,躊躇滿誌的楊天勤火冒三丈,象霜打過的茄子,蔫頭耷腦,這事兒出在那個環節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終於領教了法律的尊嚴——個人情感必須貫穿在社會道德範疇內,無論黎民百姓,還是政府官員,一視同仁。誰敢作奸犯科,將嚴懲不貸,維護憲法權威。
福薄之人過享其福,必有忽然之禍;貫貧不安其貧,必有意外之憂。受案件牽連,總經理助理同樣被誡勉談話,解甲歸田。樹倒猢猻散,美麗的肥皂泡破滅,婚外情爽了身體,毀了後半生,事業前途受挫,家庭人財兩空。夏冬香接連幾個星期沒有去縣城,整天憂鬱寡歡,如喪考妣。
百足蟲死而不僵,婚外戀藕斷絲連。六月中旬,朱剛傳來令人震驚的消息——女助理舊情複燃,投懷送抱,被楊天勤老婆當場捉奸,用不鏽鋼餐叉,將左眼球刺穿,現在已經是名符其實的獨眼龍。
漂亮女人儀態萬方,夏冬香哪一天不燦爛如花,哪一天不風情萬種,如今正值精力充沛,生命鼎盛期,竟然慘遭毒手,可惜又可悲。自古紅顏多薄命,香消玉殞誰人憐,招蜂引蝶惹事非,不守婦德該報應!
十月小陽春,初冬的南方沒有一絲寒意,明媚天空有如“東方夏威夷”。星期日上午,任玉良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突然,一個生疏號碼竄入手機,按下鍵,女兒稚嫩的聲音立刻跟了過來。父女倆盡情歡愉,仿佛就在眼前。寧靜片刻,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宛如從地獄傳來,“玉良,今天休息吧,我想見你一麵,了結終身遺憾。”她的聲音是那麼孱弱,那麼糾結,那麼淒涼,男人內心顫抖,預感問題嚴重。
時間已近中午,宿舍樓鴉雀無聲,任玉良糊弄吃了點東西,打開電腦,將QQ號掛起,邊整理房間,邊梳理心情,夫妻離婚形同陌路,轉眼大半年未曾謀麵,今天該說些什麼?她是否受了傷,依然那麼楚楚動人,風韻猶存?撞了南牆才回頭,被總經理放鴿子,如今想複婚?
顯示器右下角一閃一閃,有人要聯係,任玉良打開視頻,女兒五官精致的臉,占去大半個屏幕。好一會兒,夏冬香露了出來,怎麼會是這樣呢?原來齊肩飄逸披發,剪得不到一寸長,稀稀拉拉,象出獄的囚犯,昔日容光煥發,膚如凝脂,姣好麵龐,如今憔悴蒼白,弱帶浮腫,左眼的繃帶擋住那個慘不忍睹的窟窿,判若兩人。
按道理,醜陋顏容不應該在前夫麵前呈現,也許她悔恨交加,再不考慮退路,也許她心歸沉寂,會孑然一身。任玉良目定口呆,無言以對。倒是婦人主動開口,“孩子爸,今非昔比,我遭毀容麵孔猙獰,簡直不成人形,你嚇壞了吧?”
“沒有。”任玉良的回答自相矛盾,“你咋變成這樣?”
夏冬香掩麵慟哭,“我這輩子完蛋了,腦神經嚴重受損,長期吃藥頭發掉很多,哪裏還是正常的人。”任玉良心生慈悲,忘卻過去的一切,“你別悲觀失望,往後會好起來的。”
“蟲子螞蟻也熱愛生活,我何嚐不珍惜生命,過好每一天……”夏冬香哽咽著摸出紙巾,看得出今天她刻意打扮一番,米黃色西服套白底藍條襯衫,領口打了花結,兩片薄薄的嘴唇塗了些許口紅,愛美、逞強、勢利,已經植入她的靈魂。
麵對孩子媽媽悲慘遭遇,任玉良吞吞吐吐,口不擇言,“你被他老婆重傷,姓楊的不管啦,故意傷害罪,可以起訴索賠,別錯過這機會!”
不符合角色,不符合場麵的話,宛如在她傷口撒了把鹽,刺得夏冬香心力交瘁,氣若遊絲,“別再提了,已經到了這地步,他老婆槍斃,牢底坐穿,能解決實際問題,我能夠恢複到從前的生活。放一萬個心好啦,沒人找你借錢,我有保險,有單位,有醫保,目前生活能夠自理。”
心有天高,命比紙薄。要是楊天勤仕途一帆風順,要是夏冬香未遭毀容,露水夫妻不知道在那兒風光呢!時過境遷人依舊,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經的丈夫盡量不想這些,良心告訴自己,她畢竟是孩子的母親,她畢竟在留戀人生。
“玉良,我左眼失明為次要,頭痛無法醫治,更不敢麵對親戚同事,活著度日如年哦。”夏冬香哆嗦的手鬆開女兒,頭一歪,無力靠在椅背上,張口喘息。目睹她痛不欲生,淚水漣漣,任玉良內心也隨著抽搐,這一劫數是命中注定,還是天理循環?
哀莫大於心死,夏冬香涕泗滂沱,“我已經好多天沒有眼淚,今天見了你才湧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玉良,對不住你呀,倘若有來世,我在天堂門口等你……”母親輕輕扯了下女兒衣角,孩子乖乖偎依在媽媽懷裏。
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夏冬香懷抱孩子在那頭哭泣,任玉良眼淚止不住下流,往事曆曆在目,再也回不到從前。人敗皆因狂,事敗皆因貪,家敗皆因怨。女人啊,上蒼賜給你天使的麵孔,魔鬼的身材,奠定了堅實之路,敞開了幸福之門,你卻不懂得自尊、自愛、自立、自強,貪得無厭,欲壑難填,豈不是作踐人生,沉水入火,自取滅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