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冉呆滯地看著床幔上鏤空的花紋，腦海裏重複播放著他出車禍的畫麵。
    好一會兒才倒抽一口氣，從那種交替的夢魘中走出來。
    他其實已經醒一段時間了。
    “好疼啊……”
    時冉咬牙扶額，隨著他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就摸到一手的冷汗，才有了點真實感，他眼神複雜地觀察起身邊的家具。
    視線掠過精美的香爐飄起的氤氳煙霧，時冉垂眼，本就下垂的眼尾，睫羽掠過間，更添我見猶憐之感。
    疼成這樣，看來不是做夢了，他不僅車禍了，還穿越了。
    想到年邁的父母還有剛入社會的弟弟，時冉突然生出很多無力感，眼淚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流了一滴又一滴。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穩定了病情，正要準備報答他們，怎麼就能車禍了呢。
    “我……”
    在他閉眼的時候，藍色的機械光屏浮現在他臉前大概半米的位置，上麵簡單寫著開始和死亡這四個大字，時冉睜眼就看到了這奇特的一幕。
    “係統？”才說兩個字，時冉就眼前一黑，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即使如此，他依舊著急開口“我——我可以回去嗎？真的，求你！”
    （能量已耗空——充電中——我是012號係統，帶您熟悉這方世界就會自動銷毀。）
    藍色屏幕的上方出現對話框，它還在陸續彈出對話框中。
    （藍屏將會為您繼續服務。）
    時冉看著看著，隻覺得鼻頭酸澀，他現在隻想回去。
    “我還可以回去嗎？”時冉邊說話邊輕拍胸口，他的心髒酸得發緊，漲得好像要發病，說幾句話喘幾口氣，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
    （回去概率0。02％）對話框還在彈出中。
    （藍屏是丹藥商店。）
    時冉呆呆地看著，臉上的眼淚已經停了，一雙蝴蝶眼濕漉漉的，像綠水潭裏的鵝卵石，十分可憐。
    藍色屏幕上方有些字一直跳動，有些卻停在哪裏，一動也不動。
    那個不動的數值，就好像在嘲笑時冉的癡心妄想。
    時冉沒有心情看彈出的對話框，那些對話框隻會讓他更加難過。
    他捂著眼睛啜泣道：“我——我很倒黴，剛治好病又出了車禍——咳，我家裏還有老人孩子，我想回去，係統，求求你，我母親還在生病，她不能沒有我。”
    “我真的很倒黴……求你。”
    （據檢測，目前世界通道已經關閉，回去的概率為0。02％）
    對話框終於不再彈出新的信息，卻依然留著那個數值，它周邊還帶著雪花，可以看出來它的能量真的不足了。
    “我…我想回去啊。”時冉眼淚掉了一滴又一滴，他擦了又擦，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那麼愛哭。
    “真的沒辦法了嗎？”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好像被凍在水裏，心髒鈍痛得仿佛活在水裏的鳥，掙紮不得，無法呼吸。
    時冉總抬眼去看，希望係統能給他肯定的答案，可惜藍色的機械屏幕上還是那幾個字。
    他的心像灌在冷風裏，絕望充斥了他周圍的空間。
    （從你死的時間到現在，在現實世界已經過去了五年。）
    時冉怔怔看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不通怎麼會就過了五年了，分明他剛剛才出的車禍。
    “五年……我……我問你，真的不能……回去了嗎？”
    時冉卷翹的睫毛吊著一滴眼淚，黏黏糊糊沾濕了他的眼角，說話聲幾不可聞，下巴上欲滴不滴的淚珠，都讓他看起來梨花帶雨。
    時冉哭了一會就沒哭了，就是一直在發呆。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時冉才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嘶啞像摻了細沙。
    “那你可以讓我知道我死後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個文件夾裏麵有五年的生活軌跡）
    “那就好，那我的賠償金？媽媽他們用了嗎？不用白不用，用了日子還能好過一點。”
    （這是賠償清單，他們用了。）又一個文件袋
    “用了就好，人是活的，錢是死的，隻要他們用了就好，也算我盡孝。”時冉擦掉眼淚，點點笑意綻放在他的眼角，淚眼朦朧間，卻帶著點世人難以擁有的灑脫。
    “更何況我的病情隻是穩定了，等到複發還是會拖累他們，我不在了也好……”
    藍屏上出現兩個文件夾，時冉點開，裏麵是幾個視頻，還有一張清單。
    藍色的機械屏幕猛地亮起紅色，把時冉驚到了。
    他皺眉想要檢查係統，眼前就一黑，徹底沒了知覺。
    當天下午，時遼從外趕回時家，一來就直衝時冉的竹苑。
    他站在時冉的床邊，小心地給小少年喂下上品回春丹，他動作很輕柔，滿是慈愛。
    接著又讓芙蓉月季全部退了出去，門一經關上，時遼再無法壓製體內亂竄的魔氣，一口血就這麼噴了出來。
    他淡定地給自己喂了些丹藥，把血跡清理幹淨，又坐回時冉的床邊，一言不發地坐了許久，天將黑才走出去。
    時冉是在半夜醒來的，他看著床柱發了會兒呆，才想起自己穿越了。
    半空中還飄蕩著一個視頻文件夾，他知道那就是他死後五年時間裏家人的生活。
    點開看了許久，時冉才慢慢接受他已經死了五年的設定，五年裏父母兄弟過得很好，他也就安心了。
    “係統，你跟我說一下我穿到了那個年代？”時冉摸摸自己的心髒，表情很是複雜，指尖輕碰左胸心髒的位置，帶著點惆悵。
    他有病，前世就有心髒病，不知道穿過來的這個身體有沒有心髒病，希望是一個健康的人，不求大富大貴，一生無憂，但求身體康健，無病無災。
    “我穿成了一個什麼人？是主角嗎？”時冉淺笑一下，有些佩服自己的異想天開，想當什麼不好，當主角。
    （不是。）
    “挺好，我前世就吃夠了苦，現在不想吃苦了，隻想安安靜靜躺著做一條與世無爭的鹹魚。”
    （鹹魚？）
    他笑得清淺，長長的睫毛都撲閃著，透亮的瞳孔溢滿了笑意：“不過鹹魚是最不好做的職業之一。”
    他說完，就有一大段對話框彈出來。
    （這裏是千塵界，大大小小一共十個版圖，你現在所處的是極北之地雪洲，能量體係是靈力，你是時家早死的嫡長子時冉，原時冉的屍體已經在兩日前就煙銷灰滅，但因為靈魂的原因，係統把他的魂燈已經換成你的，目前與你最親近的大長老時遼遭到靈力反噬，恐已經走火入魔，壽元大減，已經去緊急閉關，可以說你現在舉目無親，時若婷兩母女，還有二房，三房的人，你父親留下的兩個庶子，前狼後虎的，更何況你車禍後身體底子差，不過你也不用對他們太客氣。）
    千塵界，那主角不就是盛屹！
    （是）
    興許是太過激動，時冉問出了聲。
    “真的？”時冉捏緊了手中的被角，激動得手都有些抖，他喜歡男人，活了二十多年還是個連男人的手都沒碰過的純處。
    至於原因，一方麵他自身性格靦腆害羞，另一方麵就在於他喜歡紙片人勝過於真人，盛屹就是他最喜歡的主角，沒有之一。
    興許他不僅有心髒病，也有精神病，畢竟一個正常人不會喜歡上一個虛幻的人物。
    他對《千塵界》劇情可以說是了然於心，不過原文裏沒有時冉這個人，應該是劇情還沒開始就死了的原因，沒有他的戲份。
    依賴於作者妙筆生花，盛屹這個角色被他寫得躍然紙上，主角形象刻畫飽滿，劇情也跌宕起伏。
    雖然是一本老梗恒生的小說，時冉還是很愛這個角色，或許是他的生活夠苦，所以拿男主經曆過的苦難進行對比，會讓他心裏好受一點，然後自我安慰——你看，有比你還要苦的人。
    在工作的椅子上，在醫院的病床上，他都會反複去看這本小說，去看男主如何在困境裏破繭成蝶。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複閱讀裏，時冉會為了出現陪著男主的女子劇情吃味生氣，會幻想自己如果進入千塵界，是與那些仙氣飄飄的女子爭男主身邊的位置，還是默默旁觀男主的幸福。
    所幸《千塵界》作者直到完結都沒有給男主安官配，按照作者的話講，他實在無法想象盛屹會與怎樣的女子走到一起，他雖風趣幽默，個性極度張力，卻又孤高沉穩，心思極深，綜合來看他不是會輕易動情的人。
    “你確定我穿到這本文裏了？”時冉眼中亮金晶“我，我想去見男主。”
    （主線任務還沒發布。）
    看著藍色界麵上逐漸增多的雪花，時冉奇怪地問：“你沒信號了嗎？”
    （能量儲蓄3％。）
    係統的界麵越來越花，時冉連忙問道：“係統，你告訴我原主的性格特點，他的生活習慣。”
    （沒有）
    “沒有是什麼意思？”
    隨著時冉話落，藍色屏幕逐漸透明。
    時冉心裏有些微的慌張。
    （012已銷毀。）
    看著已銷毀三個字，時冉默然，也就是說剛剛和他對話的人工智能是新手村村長，現在他已經出新手村了。
    他垂著眼，歎了口氣，點了藍屏裏的開始鍵，隨著他壓下，藍屏兩邊開始出現光點，兩張一大一小的麵板就出現在時冉麵前。
    小的上方是人物麵板，大的是一個商店模樣，時冉點進去隻看到五花八門的丹藥以及丹藥下方一連串的0。這些丹藥最便宜的都要五個0。
    真是好貴。
    中間的藍屏則是任務麵板。
    看完這些，時冉終於得空胡思亂想。
    話說男主到底長什麼樣呢？是不是真和文裏說的那樣，帥得人神共憤，那帥得人神共憤是什麼樣的。
    男主常常戴著麵具，作者對他的外貌描寫並不多，時冉還真想不出來他的樣子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