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見到飛蓬和夕瑤的時候，景天頭一次覺得某人的笑容是那麼的邪惡。
    飛蓬喝著夕瑤剛泡好的花茶，笑容滿麵地看著坐在沙發都顯不安的景天。
    “昨天去了？”明明是疑問的句式，可語氣裏皆是了然。
    景天接過夕瑤遞來的茶水，道了聲謝後，才回答飛蓬的問題：“啊，去過了。”
    “記憶也恢複了？”
    “嗯，記得誰是誰了。”
    飛蓬“哦”了一聲，湊近景天，略帶神秘地問了句：“那，你的答案是？”
    “什、什麼答案？”景天往旁邊挪了一點位置，距離產生壓力啊。
    飛蓬白了一眼他：“還能是什麼，我猜重樓一定會問你為什麼不告而別就離開。喂喂，你有沒說為什麼啊？”
    景天嘴角一抽，他看眼前這個曾經叱吒一時的神將，為毛現在就跟個市井大媽一樣八卦？難不成是太長時間的嚴謹做人，現在放鬆了，就促成了反效果？
    “我隻是想……回家。”
    “……”飛蓬丟過一個“你白癡啊！”的眼神，“如果你的理解能力沒出問題的話，應該明白我問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是明白才不想說……景天在心裏嘀咕著。
    飛蓬睨著景天，等了一會，確定了對方的確不會告知。狀似惋惜地歎了口氣，道：“算了，不說就不說吧，反正這事也不該我急。對了，他有沒對你說什麼？”
    “他要我今天再過去……”
    “什麼叫今天，應該是天天才對！”飛蓬攥緊拳頭，異常激動。
    景天聽著“天天”那兩字，嘴角又不由得抽了抽。
    “那，你會不會去啊？”
    “……”景天抓耳撓腮一陣，勉勉強強道：“大概吧。”
    “你就不能回答得肯定點？”
    “……”
    景天沒話說了，抓起背包立刻走人。遇上個八卦大媽，他可以一忽二哈地混過去；但要遇上個八卦神將，你既不能跟他急，更不能跟他打馬虎眼。為今之計，隻能走為上策——拜拜吧。
    ……
    教學樓離著校門口有六分鍾左右的路程。景天在剛踏出教學樓的那一步起就在算了。當走到校門口邁出的是單數的話，他就去重樓那；雙數的話，他就不去。這種幼稚的辦法，他也是從別人扯花瓣那學來的。
    他一邊數著一邊如走正步一樣，“啪嗒啪嗒”地啪出去……
    當快啪到大門時，正低著頭數數的他，就見眼前有一雙黑色皮鞋擋住了他的去路。同時身邊激起一陣陣異常雞凍人心的尖叫。（女高音合唱團吧？）
    順著皮鞋黑褲黑西裝紅領帶看上去……
    “紅、紅毛？！”
    紅發披肩，火眸灼人。這不是紅毛是哪隻？
    重樓斜了眼麵部表情有些呆滯的景天，道：“我來接你。”微仰了下頭，一旁的溪風立即會意，上前微笑著取下景天肩上的背包。
    “走吧。”
    重樓猶豫了下，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景天看著，不知該做什麼回應。是牽，還是不牽，這又是一個問題……
    等到重樓不耐煩，拿眼瞪人了，景天才弱弱地將手遞了過去。結果是，身邊女生的尖叫又高了一個層次。
    重樓開來的車，景天隻在電視上見到過，那種加長版的白色豪華轎車。——估計在裏麵安個床都綽綽有餘。
    車內擺著一張矮型方桌，桌上放著紅酒與橙汁兩種飲品。重樓和景天對坐著，一人看窗外，一魔看手中的紅酒。兩人很默契地同時沉默著。坐在前頭充當司機的溪風隻有無奈搖頭的份。這兩人……見不到麵的時候，互相想著，現在見到麵了，又不說話……感情可不是在無形中速增的。
    到達重樓別墅的時候，景天顯得有些拘謹。原因是周圍一群人員在圍觀。圍觀就圍觀吧，但是這圍觀的人群怎麼都是一副高人一等，高高在上，自認高尚的眼神呢？
    景天也不是不明白。這的住戶，都是非富即貴的身份。一個月賺個十幾萬二十幾萬的大有人在，自己這一身“平民”似的行頭，的確很不搭調……
    思緒漂浮間，有人抓住了他略顯冰涼的手。抬眼一看，重樓火色的眸子正緊緊地瞅著他。眼中的神情，他明白，意思是——“管那麼幹什麼，跟著我就好了”。
    溪風看著兩人的互動，笑了笑。繼而冷下臉來環視了一遍周遭看熱鬧的“觀眾”。立時，人群迅速散去。
    富貴街最富貴的人家帶什麼人回來，關他們什麼事，做好自己就好了。——這是當時各“觀眾”接收到溪風大管家的眼神後，悟出的“真理”。
    進到屋子，溪風很盡責地為其端了茶點後，就默聲離開了。
    景天盯著杯子裏的紅茶，裏麵豎著一根小小的茶梗。聽人家說，茶中豎著茶梗，似乎會有好事發生……
    “想清楚了嗎？”重樓突然出聲。
    景天回神，“啊？”
    重樓側頭直視著他，“昨天的問題。想清楚怎麼回答我了嗎？”
    昨天的問題……景天低頭繼續盯茶梗。
    重樓看著他，突然道：“我每天都會問，總有一天你會說的。”
    意思是，他每天都還要來？景天心裏開始發慌。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我不否認，的確是把你當做了他。隻是時間一久，我就看出來了。你們根本不一樣。”重樓抿了口茶水，又道：“在未遇到你之前，我確實將他放在了第一位。唯一的對手，唯一的知己。隻有我們才能真正了解彼此。”
    話停到這，景天已經將茶梗的長度，粗細，色澤……在心裏過濾了N遍。
    “可也僅此而已。我們做不到更深一步的接觸。因為太了解了。”語氣有著無奈，惋惜，惆悵等等許多複雜到令人難以理解的情緒。
    景天已經開始研究茶杯的高度，半徑，色澤等等類別。
    “後來，你出現了。我直覺的以為是他回來了，透過水鏡開始了解你的一切。你怕高，會做飯，喜歡吃芝麻餅……這些我都知道。那時就在懷疑了，這真的是他嗎？即使是轉生了，變化也不會這麼大吧。於是，我就開始接近你。一直到他蘇醒，我才真正的確定，你們不是同一個人。”
    景天研究完杯子，正在找其他能研究的東西，試圖將被重樓的話引去的注意拉回幾分。
    “不是同一個人……知道的那一刻，心裏湧出來的不是驚訝，而是……高興。”重樓轉頭看向一直都不敢正視他的景天。“我很高興，你們不是同一個人。”
    景天的身子僵了僵，頭更往下低。
    “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你的理由。為什麼要不告而別。有希望的事，如果因一些根本就不重要的誤會錯過……我不想。”
    景天將視線移到毛毯上，開始細數上麵的小碎屑。良久，他才低聲道：“我能先回去嗎？”
    “我讓溪風送送你。”重樓放下茶杯，喚來一直候在門外的溪風。“別拒絕，這樣你出去也方便些。”
    想起了剛才那些人的眼神，景天沒有出聲。低頭抓起自己的背包，臨出門前，終於回頭正視了一眼重樓。
    “我會好好想想的。但是我不知道會有多長的時間……”
    重樓斜睨著他，含笑道：“不急，我的時間很長，有得等。”
    “……”
    在即將到達自己家附近前，景天讓溪風停了下來。要是被附近什麼人看到了，回家估計就得被大姐“滿清十大酷刑”地逼供。
    “這裏就可以了，謝謝。”
    溪風彎身行了禮，道：“那景先生走好。”
    “啊。”景天也跟著彎身。
    看著轉身欲走的景天，溪風躊躇了下，還是出聲了：“景先生，請等等。”
    “啊？什麼事？”
    溪風笑得溫和：“景先生，請原諒我的無禮，原本您和主人的事，溪風無權插手。但是，五千多年了，溪風陪著主人找了您五千多年，看著他為了找您毫不吝嗇地消耗魔力……景先生，溪風不求什麼，隻希望您能正視主人的感情。也不枉他念了您那麼多年。”溪風又彎身行了一禮，隨後開車離去。
    景天愣了會，才想起，該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