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是一種毒藥，從裏到外散發著糜爛的氣息，然而就是這樣一種近乎死亡的味道讓人欲罷不能，前仆後繼隻為那一瞬的醉生夢死。
    天光將歇，暗沉的光朦朧的透不出力道，拖遝的敷衍黑夜的到來，慕顏神色淡淡，方才的嘲諷和殺意恰如曇花一刹，消失的無影無蹤，仍是晨月夕花的漠然，似筆鋒下墨色無心的一掠，淡到極致。
    “猊長老殆了！中了‘堇莝’，毒發而亡。”
    一句陳述語令雲弈訝異的挑了眉“‘堇莝’？死在自己的得意之作上，而且這般狠辣的毒也稀貴的緊，想必也沒有遺憾了！”
    “鎏暉已接下三堂十二分部，總管‘歿’和‘歸。”
    “他們想動九禁宮？到底是耐不住性子，還以為他們能做的多麼‘忍辱負重’，終究還是高看了他們！在老虎麵前伸出貓的爪子，不自量力！”說到最後一句，雲弈已是意興闌珊，“看來上麵也不打算管了！”
    “隔岸觀火，坐收漁利，何樂不為呢？更何況他要的遠遠不止這些！”負手而立，慕顏意有所指，側首凝了一眼埋頭細思的雲弈“失望了？覺得無戲可看？”
    “唱戲的上不了台麵，就不能要求看戲的捧場。整日小打小鬧的，連阿四都不願意陪他們玩過家家！”
    聽出了雲弈話中嫌棄和幾分遺憾，慕顏低下頭，專注的清眸深處笑意瀲灩，雲弈似有所覺於他的目光撞在一處，一如既往的無害，脈脈溫情，然而平湖如鏡，偶有微風，卻吹不皺一絲漣漪。
    雲弈頗有些惱怒的偏首，刀劍中打滾言笑生死，人前的虛與委蛇口服蜜餞，陰地裏的勾心鬥角，這些年她看懂過太多人的眼神，有渾濁的，有嗜殺的，有貪婪的······惟獨看不懂他的，明明是月華散質，可就是清朗澄澈的怎麼也望不到底，初時洪荒無垠無宙，所有的探知早已迷失在未名的界域。直覺告訴她，這樣的人，仿佛與生俱來的無情無`欲，很危險。
    曾經的試探無果而止，還記得好幾次他們幾個都以為無命生還，索性將這輩子有的沒的，得意的丟人的，傷心的愉悅的都抖出來樂嗬，隻有他隻字不語，雲弈當時也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絕望，想來個打破沙鍋問到底，他也隻是無奈的撫著她的發頂，深深地看了所有人一眼，說了一句‘如果明天你們還活著，我就告訴你們！’
    血汙襯著那張萬般風華的臉，鐫刻下那一刻，同生共死的信念。
    後來大家堪堪與死神擦肩而過，這尋根問底的事也就暫時被放在一邊。
    死裏逃生，她早已精疲力盡，昏死在他懷裏，殊不知此刻在她眼裏永遠寡情之極的人是怎樣笑容眷眷的向她述說此生唯一的誓言。
    神遊太虛的某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盯著一個男人的眼神有多執著···直到眼前一黑，感覺到一雙暖暖的手掌覆在眼上，在受到威脅的時刻，她習慣性的還手，對方顯然很熟悉她的反應，隻略一閃身便扣住了她的脈門，往懷中一帶，任她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
    她怕黑。。。一直都怕。。。那種看不見的黑仿佛暗能吞噬一切。。。
    曾幾何時，因為害怕，所以強逼自己習慣這種顏色。
    稍稍平複聊勝於無的心悸，閉眼，感覺到覆在眼上的手輕輕一顫，隨即耳邊傳來低低的笑聲，愉悅非常，輕緩的一如三月清風。
    溫熱交亂的呼吸撩動彼此的發絲，掌下的肌膚欺霜賽雪，滑潤的不可思議，在雲弈看不見的世界裏，慕顏目光漸深，灼灼的注視著想要掰開他手掌重獲光明的人兒，唇邊微笑寵溺的上揚，笑容真實可觸，緩緩地將頭抵在她的肩上，瞬間，雲弈一怔，察覺到懷中嬌軀的僵硬，慕顏唇邊的弧度幽深了幾分，唇向精致小巧的耳垂靠近，一寸寸收盡距離，曖昧非常。
    “剛剛在想什麼？”又是一陣花梢玉碎的低笑，帶著獨屬於他的味道迎麵而來，本該是潤澤比玉的聲音隱約帶了暗啞，誘哄著靠近。
    佳人一陣驚顫，玉頰飛紅。抬手極力得想要掰下蒙住眼睛的手，沒好氣的回道“沒想什麼！你快把手放開！”
    “哦？”唇又靠近了一分，輕觸上美麗的肌膚，空氣一瞬間變得綺麗起來。
    上挑的尾音滑膩魅惑，若有若無的撓人心癢，兩人近的鼻息相聞，這是雲弈才發現他們之間的動作有多令人浮想翩翩。
    男裝的佳人陷在俊雅男子懷中，半身微傾，頰似彤霞飛，羞羞怯怯幾分瑟瑟，一隻手被扣在男子的胸膛，而另一隻手則握著男子的指尖，雙雙拉長的剪影如雙疊的佩環，唯美的不可思議。
    “真沒什麼···”語調看似平穩，有心者還是可以聽出其中的波動。
    “真沒什麼？”
    這次是直接將唇貼在耳上的曼語了，雲弈欲哭無淚“好嘛好嘛，我在想你！”
    話一出，驚覺其中歧義，正欲慌忙開口，眼上的熱源卻撤了去，一抬眼便瞧見那人一貫平靜的眸中駭浪翻湧，驚的連話也忘了說，眼前的慕顏與平常的不一樣，平日裏兩人的親昵也有，且這人也極少玩笑，絕不像今日，似乎有什麼在滋生和渴望···
    “你想我什麼？”愈發沙啞性感的嗓音。
    雲弈怔愣的片刻，認真凝視著對方的眼，嚴肅的說道“慕顏，你是一個謎！你從沒說過你的來曆、你的過去，就像阿四是瓦剌國王的私生子、六哥是孤兒一樣，你甚至從來沒有提起過任何關於你的事，有時候我覺得我是了解你的，但其實除了和你共同擁有幾年的記憶，我對你一無所知！”
    慕顏望著雲弈如畫的眉眼，當年就是以這樣的倔強融進了自己的生命，時間重合，一切絢麗如昔，不經意的卻是早就注定的，輕輕一聲歎息，修長的指帶著讚歎一路滑下，點在花般嬌弱的唇。
    “還記得我教你的麼？欲打探一個秘密，如此直接可不好？”慕顏低聲調侃，聽得雲弈眯了眼。
    “我的一切都是你教我的，你覺得同樣的招式用在你身上能套出你的話？”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能？每件事總有例外，不是麼，試試？”慕顏緊緊的鎖住懷裏的佳人，循循善誘。
    總覺得今日的慕顏怪怪的，雲弈不願多想，隻對他的提議嗤之以鼻“打探一個秘密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也是你教我的，現在！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了！”
    “如果你想了解我，就給我給想要的！”
    “你想要的？”
    慕顏瞳孔一縮，沉吟片刻“嗬~不急，等你此間事了回來，我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討論這個問題！而那時，一切都該清晰了···”
    一輩子···雲弈恍恍惚惚的抓住了這個詞···
    慕顏輕擁住她，自持而又霸道，勢在必得而又溫柔入骨，那種強烈到無法忽視的帝王般氣勢逼退了夜色，模糊中一對剪影成雙。
    “我想要的不容許你拒絕！”這最後一句輕的連懷裏的她也不曾聽見。
    人之一世如處荊棘，心不動，身不動，如心動，則身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始嚐世間百般苦難。為你，我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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