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颯林看著躺在地上的人，手指沒有任何溫度。
    下雨的時候，空氣裏有的泥土氣息可以讓人覺得回到了故鄉，醉在泥土的芬芳裏，不願離開。
    雨幕裏隱約可見四周的亭台樓閣，還有人在那裏飲酒作詩。
    溫暖的燭光穿越雨幕，卻照不醒這地上醉倒的人。
    颯林看著地上醉倒苦笑的人，一時間也不願打擾。
    也怨他不忍，為此閻羅也說自己此後定當罪孽難償。
    記得說完後閻羅長歎一聲“我把你們當自己的孩子來看，並不希望你們中有任何一個發生不幸。”
    當時他微微一笑：但你可知我們過的並不快樂嗎？你處處為我們著想，卻又一麵讓我們淪為你的工具。
    心裏饒是這般的想法，嘴上卻答“是，颯林明白。”
    “我們走吧。”那人伏在地上，微微喘息著。
    “沒什麼讓我幫你的嗎？”颯林問道。
    “沒什麼。”那人回答，微閉的雙眼似是在想什麼，隨後他笑了。
    “你知道我最初是怎麼想的嗎？”那人不待颯林回答又繼續道“在我這一生裏，都是自己一個人走過，悲傷，歡樂，無法和別人一同分享，好像自己和他們在兩個世界，所以我想，是不是自己死後也是一個人走上黃泉。”
    他抬起頭來看著颯林，眼眸中的欣喜之情顯然易見。
    “現在我知道，不是。”
    颯林勾起唇角“是，不是。”
    盡管颯林知道這樣的回答終究不會實現，卻還是這樣說。
    走到黃泉路上時，那人總是興奮的像個孩子。
    當看到那大片的彼岸花海，那人問他說這是什麼花。
    “彼岸花。”颯林如實答道“它的花香可以令死者回憶起生前。”
    “你回憶起了嗎？”那人問他。
    “沒有，我從來沒有憶起什麼。”颯林微微皺皺眉“所以這是騙人的。”
    “不是的。”那人眼中流轉著瀲灩光點“我看到了……”
    悲傷的時候，歡樂的時候，被人遺棄的時候，被人收留的時候，寂寞的時候，有人相伴的時候……
    原來自己的一生也不缺什麼，不過是自己刻意的忽略。
    “謝謝你帶我來這裏。”那人淺笑，嘴角不經意間帶了一絲滄桑。
    颯林看著他“這是必經之路。”
    “那也一樣的謝謝你。”那人淡笑著“你解答了我的疑惑。”
    “想要留在這裏嗎？”颯林問他“我可以請求閻王留你下來。”
    “不”那人搖搖頭“讓我去輪回吧。”
    看見那人極力展開雙臂，風起的時候，吹動的衣擺看起來他好像在飛翔。
    閉著的雙眸，含笑的唇角，仿佛他的神智已飄到了無人企及的地方。
    送至奈何橋，颯林道歉。
    “不，你沒有錯”那人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是我強求。”
    謊言總是特別容易就說出口，是不是？
    以前我也是這樣，所以你騙我說不是一個人，我不怪你。
    “留下來。”颯林開口“我可以……”
    “不。”那人打斷他“我說過我願意輪回。”
    看著那人對他揮手作別，看著那人喝下一碗孟婆湯，看著那人慢慢隱沒在橋的另一頭。
    你不懂，因為你的寂寞是短暫，而我的寂寞是永遠。
    颯林看著往來的靈魂，已過了多少年？
    那花還是沒有開，那綠色的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