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命運輪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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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又下雨了。
    我撐著傘在雨中漫步。一淺一深的水坑,默默蹲下凝視,眼前好象有浮現出風兮純真完美的笑臉。
    所謂的狂痛是什麼樣我並不知道,隻是風兮走後,心空了。
    望著天空滴滴泛下的水滴,又與眼淚彙成一線。
    “姐姐!~救我啊!”
    風兮流著血紅的淚,伸手向我求救,身體卻跌落不見底的山穀。我正欲跳下,卻聽見身後咯咯的笑聲。
    “想救他麼?嗬嗬……隻有我能辦到。”
    一片朦朧的紅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好象咧開嘴對我笑了,等我想再問什麼,一道刺眼的亮光驚痛我的眼。
    天亮了。
    果然又是一個夢,況且已經好幾次夢到過,每每都是風兮陷入危險時身後突然多出一個小孩,說隻有他能救風兮。
    死了的人還能救嗎?為什麼每一次都不把話說完再醒來呢?
    我暗恨自己沒用,無力拍捶兩下,便打起精神準備上班。其實所謂的上班不過是臨時工,因為隻有高中文憑的關係。
    想起那天,父母指著我的鼻頭罵咧,問我不上大學還有什麼前途,我也想了很久,最後隻說:讓我休學一年,我很亂。這才停止紛爭。
    過早踏上社會自立的不安與彷徨,手足無措向過往路人遞發紙條,像個跳梁小醜,在人海中毫無方向打轉。有時候我也替自己不值,明明可以有很好的未來,為什麼要自我放逐?可每當想起將來的自己透明酒杯傲然身姿,不禁會想到風兮,被烈火焚燒隻餘灰燼在地下冰冷長眠。
    又不爭氣流下眼淚。恍惚覺得,風兮已不單是我的愛戀,他漸漸成為我的依賴。不再沉迷於火熱擁吻所帶來的快樂,我開始懷念起風兮的笑臉,幹淨純真像天使一樣。
    想著,天又黑了。回到家甩開包包,便是倒下睡覺。一個孤單的傷心人,很容易累。
    “姐姐~救我!”
    這次風兮被吊在樹上,一勒白繩讓他喘不過氣。我忍下不舍,對著四麵吼道:“你出來吧!我知道你每次都在的。”
    喊了很久,幾乎感到嗓子開始嘶啞,一陣怪笑終於從身後冷冷傳來,我也感到有股力量在扯動我的衣角。
    定睛向後一看,我直接癱倒在地。那根本不是人,平平的臉如紙,除了擁有小孩子的身形外,這根本是個怪物。
    “想要救你弟弟麼?”它問。
    “想!即使付出一切我也要把他救回來。”按下恐懼,麵對麵的直接,好象不是那麼害怕了。
    怪物裂嘴怪笑,“好,那就用你的命吧~”
    那怪物的聲音忽然變得模糊渺茫起來,一會像是在左邊,一會又像是在前方,甚至我的視線也開始扭曲變形。
    它還在笑,那張沒有五官的臉正從它的心底發出最邪惡的笑容。
    我想我要死了。至於是不是真的能換回風兮的命,我也無力改變了……果然,人在未知力量麵前的渺小,卑微得令人心痛。
    “姐姐。”
    風兮幹淨的聲音刺破混沌在我耳邊響起,我好象看見他清清淡淡的笑靨像花兒綻開瞬間的燦爛。隱約,他在對我笑。
    我努力睜開眼睛,卻看不見融入白淨世界的風兮,而是一個頭顱,或者說是支離破碎的五官,血淋淋從他的骨灰壇上湧起……
    “不!~~~~”
    我又醒了,為什麼總是在這種時候?也許再過一會,我就能知道答案了。
    看著黎明耀眼的光芒,驚灼迷糊的意識。刹那之間,世界好象通透明亮,真真切切出現在我眼前,甚至剛才的夢魘,都飄忽得不可相信。
    剛才的夢……究竟是風兮的托付,還是我的意念?如果是意念,為什麼會接二連三看見痛苦的風兮……詭異怪誕的小人……
    猛的,我想起最後風兮的頭顱出現在他的骨灰壇上,這是否意味著他們給我的提示就是風兮的骨灰呢?
    ***
    我打了電話給媽媽,我說,我夢到弟弟在哭,說他死不瞑目。
    媽媽知道些我們的事,於是隻是安慰,媽媽知道你非常想你弟弟,可他已經下了葬,就不要打擾罷。
    打擾麼?每每夢中的風兮都流著血淚向我哭訴,他如何是安詳了?他在受苦呀!
    媽媽顯然被我突然的高調嚇了一跳,電話那頭許久才有聲音:“好吧,最近事不太忙,我和你爸爸會趕回來,開墳做場法事。”
    “恩,好。”
    掛上電話的瞬間,我才發覺臉上滴落的幾道淚水。總之,第一步基本完成,接下來的事應該會掌握在我的手中了。
    幾天後,媽媽從國外趕回來,和爸爸一起。許多年不見,他們老了,漸幹癟的身軀已失去年輕的光彩。這樣的他們,本過幾年也許會一雙出色的兒女,不必再為生活奔波。可如今這雙兒女……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怎麼可能回頭?我已不可能和風兮保持幹幹淨淨、天真無邪的姐弟感情,我們之間隻有沉淪、墮落。即使,風兮再活一次也如此。
    苦苦微笑,上天既然讓小憂出世,又何必讓風兮降生?為姐弟的我們抑製不住的犯錯……也許是罪,人大概一出生就是帶著罪的。
    莫風兮的名字深深刻在石碑上,塗著濃稠的紅漆。大理石封板開了,薩滿的聲像是虔誠的對死者膜拜,充斥對寂靜亡靈的禱告。
    讓我把弟弟的骨灰帶回家一點吧。他說他很想家。我捧著骨灰壇,澀紅著雙眼。他們沒有反對,於是是我取了些放進布囊,掛在我的脖上。
    薩滿有吟頌了好一會才結束,蓋上大理石的時候,我聽到瓷器微裂的聲音。
    “快打開!”打開一看,壇上裂了一個口。我怕風起會把漏出的骨灰吹散,便趕緊用塑料帶包裹好。父母對骨灰壇的突然裂縫感到詫異,一旁的薩滿則略有驚恐,其中一個道:亡靈不甘於世,不肯安歇呀。
    無奈之下,隻有把碎了的骨灰壇帶回家,待父母選定好另一隻骨灰壇再能下葬。這幾天便在客廳裏暫置了一個靈位放置,每天上香供奉。
    本隻想取一小些回家試試,沒想整的都帶回家了。想起合上蓋板那時的碎裂,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莫非預示著整壇的骨灰才是關鍵的所在?
    半夜,隱隱聽見隔壁父親的鼾聲,乍覺得刺耳,真不知母親作為枕邊人是怎熬過來的。但一仰望空白冰冷的四牆和孤單,莫名寂寥襲來,我想媽媽是幸福的,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患難與共的男人。我呢……最親最摯愛的,卻是我的弟弟……。
    夢中,我又來到那個地方,四周依然黑,一輪殘月掛在婆娑怪枝的樹上,類似西方女巫常出沒的黑暗森林,隻是沒有南瓜頭的乖張和滿天騎著掃把的女巫拉拉嗚咒語。
    為什麼風兮沒有出現呢?還有那個怪物孩子……難道我已不再做關於他們的夢?難道過去的那些真隻是我的癔念?
    不……我要風兮回來。頹敗癱在地上,沮喪捂著臉,沒有眼淚再流,卻還是一滴一滴聽得那麼清楚。莫非是我的心在哭?一滴滴落得那麼清脆?
    不對,這清脆的水滴聲清楚傳自我的身後,若仔細聽得話,水滴其實不算清脆,略帶著凝滯……到底是什麼?
    一片黑的世界中,隻有身後那塊是明亮的,一滴滴落下的液體,不是什麼水滴,而是鮮血,濃稠的鮮血……正從風兮的眼、鼻、口中溢出!
    “風兮!”我奔過去,這才發現還有一個小孩黏附在風兮的身上。小孩幽幽回過頭,居然是那個沒有臉的小孩,或者說它的嘴部已經有一個裂開的空洞,一滴滴的紅色粘稠正從嘴角劃下。
    它……在喝風兮的血!?
    “姐姐,一起吃吧,很好吃的。”它笑了,咧開的嘴滿是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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