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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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下毒
“你好狠!!”鍾離薰側身而躺,見赫連羽宸踱入房間裏就挪動身子來到床沿,麵無表情的倚靠在床邊。
“原來,你已經知道我在你身上下毒了。”赫連羽宸神態自若的坐於茶桌旁,昂首飲下一杯碧螺春。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身子是她的自己,身上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她當然會知道。
就是赫連羽宸在錦綸閣裏替她穿上衣物時,在她身上下了毒。為的就是將她輕而易舉的帶回皇子府。未曾想哀竟然將她帶走,所以他索性也想向哀下毒,但是赫連羽宸的這個想法被鍾離薰發現,於是鍾離薰就假裝生氣將哀趕走。
“你就那麼想將我至於死地嗎?!”鍾離薰眼皮微抬,便將赫連羽宸的所有動作盡收眼底。
“我本來也不想在你身上下那麼狠辣的毒藥,但是,你的身邊有他在,我才不得不那麼做的。”赫連羽宸端著一碗清澈的液體坐在鍾離薰身邊,想喂她喝下。
“他?誰?你說的,是哀嗎?”鍾離薰推開藥碗,不喝。
“難道你的身邊還有其他的男子嗎?”赫連羽宸反問,話語間帶有諷刺意味。
“哀是個好孩子,而且他與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沒有必要害他,也沒有理由害他!”
“好孩子?哼!”赫連羽宸一陣冷哼,“我想你可能還沒有真正的了解他,才會認為他是一個好孩子。”
“我不了解他,那麼你又了解他多少呢?!”鍾離薰斜視赫連羽宸,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相對於你來說,起碼我知道他的身家背景。可你連他的真實身份都不清楚。而且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赫連羽宸不理會鍾離薰眼中對他的不屑與鄙夷,還是將那碗藥水端在她唇邊。
“這是你給我解毒的藥嗎?”鍾離薰盯緊那清澈的液體中映出她和赫連羽宸的樣子。
不是她生性多疑,而是她不知道這清澈的液體裏,究竟是害人的毒藥還是救人的良藥。
“你認為呢?”赫連羽宸扶住她坐穩,將藥碗遞入她手中,眼睛裏不可質疑的光亮掃過鍾離薰的臉。
“唔……”鍾離薰試著抬起手將藥水一飲而盡。昨晚赫連羽宸替她上在身上傷口的能夠快速愈合傷口的藥奏效了。
“如果這是毒藥,我死時一定會拉你陪我一起下地獄!”鍾離薰抿唇,仇恨的眼神漸漸轉濃,“如果這是解藥,我醒來時一定會先殺了你,再逃出皇子府。”
“你就那麼恨我嗎?”赫連羽宸在鍾離薰昏睡前,緩緩問出。字裏行間帶有淡淡的憂傷與不解。
“如果你是為了我間接殺死了藍丞相而恨我,我會無怨無悔的放你離開。但是你若是為了我對你所做的一切而恨我,那麼我一世都不會放過你的。”赫連羽宸暗暗說,伸手握緊了鍾離薰的手。
廣闊的天際上飄浮著仿佛被一雙手拉扯成絲的雲,空氣裏彌漫著淡淡薄荷香氣,幼年的鍾離薰坐在綠樹成蔭的溪水邊,和一位笑得很燦爛的,很像赫連羽宸的小男孩用摘來的雜草編成小小的綠色的香囊,煞是可愛。清澈見底的溪水歡樂的映出二人的影子,一切都是那麼溫馨與安寧。
她和他,在這個沒有外界幹擾的小天地裏,互相交換彼此編織好的香囊,林間有鳥兒展翅翱翔天宇的羽翼之聲。柔和的陽光透過層層樹葉,在二人身上撒下斑駁的光點。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紛亂的馬蹄踩亂草叢的聲音,接著一聲箭羽擦破空氣,乘著急速的風直直射向小男孩!
那黑色的箭羽直直射向小男孩!那巨大的力度,使得箭羽從小男孩的後心插入,穿透小男孩的心髒,再飛速鑽出小男孩身體,插入參天古樹之中!!箭身劇烈晃動。
血!血!小男孩身上全是血!他手中緊握的她送給他的綠色香囊,即使那香囊已經沾染上了血漬!
“喂!醒醒!!醒醒!!”鍾離薰拚命搖晃著小男孩。但她的搖晃對於小男孩被利箭射穿的身子無濟於事。
血水拚命湧出,無論鍾離薰怎麼樣用手遮擋住被利箭穿心的傷口,血水仍是泊泊的湧出,染紅了鍾離薰藍色的衣衫,沁濕了她的手。
天空驟然下起痛苦的紅色雨水,打亂在小男孩和鍾離薰的小臉上。
鍾離薰攥緊小男孩和綠色香囊,開始瘋狂的跑著!哪怕身子已經嚴重透支,無法負荷,但她仍然跑著!
最後她拖著小男孩來到一片偏僻的荒山,精疲力竭的倒在小男孩身上,氣喘籲籲。
好累……好累……倒下的她下意識的看向懷中的小男孩,他的身子已經在逃跑時,被植被的刺或尖細的樹枝劃破,血肉模糊。
“這是哪裏?這是哪裏?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裏?!”鍾離薰疼痛的捂著嗡嗡做響的頭,懷中的小男孩竟然像縷縷輕煙慢慢消逝在淅瀝的雨中。
“哀!!哀!!!”鍾離薰如臨大敵一般抓緊小男孩的手,但是已經來不及挽回什麼。那位被她喚作“哀”的長相與赫連羽宸如出一轍的小男孩,眼睜睜消失在她懷中。
“哀!!!”鍾離薰驚恐的睜開眼睛,從厚重的被衾中彈起,神情驚恐,對於夢中發生的一切驚魂未定。她看到的是黃花梨雕龍畫鳳的床,赫連羽宸陪在她身邊,麵如死灰。
夢!夢!是夢!還好隻是一場夢……
“你…在深度睡眠時,夢到的果然還是哀。”赫連羽宸低落的幫鍾離薰蓋好被她在做夢時一腳踢開的被衾,像一隻戰敗了的虎,垂頭喪氣的走出房門,身形晃動。
已經是第六天了……
鍾離薰喝下赫連羽宸給她的藥水後,足足昏睡了六天五夜,足足做了六次相同的夢。而且她總是喊著“哀”的名字才會六神無主、驚慌失措的從夢境中醒來。
鍾離薰扶著額頭,倚靠在床邊。回想著夢境中的小男孩。那一位小男孩容貌與赫連羽宸很相似,但是性格卻是哀才會有而赫連羽宸沒有的溫柔。
那一位出現在她夢境中的小男孩,到底是赫連羽宸還是哀,鍾離薰分不清楚。但她寧願希望是哀,而不希望是赫連羽宸。
她很清楚赫連羽宸在六天前,給她喝下的清澈的藥水是什麼。那種藥水本是普通的愈合傷口的藥,但是塔在江湖上卻有一個響當當的名號——“魑莛”。
“魑莛”,是普通的愈合傷口的藥水加上薄荷莛之後的另一種藥。如若“魑莛”被人喝下,就會有催人快速進入深度睡眠中。而且喝下此藥的人,就會在夢境中遇見自己心中最在乎的人。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來她的心裏最在乎的,並不是他。赫連羽宸自嘲般的飲下滿滿一瓶辣辣的酒,苦澀的液體流過空虛的身子。
但是,鍾離薰不是親口說過,她喜歡他嗎?赫連羽宸悶悶的想著,暗沉的黑瞳裏閃現一絲稍縱即逝的亮光。就像是一位瀕臨死亡的人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姐姐……姐姐……”男子的聲音細碎且悄然。聽到這個熟悉音色的鍾離薰,身子一震。她無力的勉強挪動身子,來到對著湖水建開的窗子。
這個使她神經變得高度緊繃的聲音,是哀的聲音。
“……哀?”鍾離薰輕喚,身子微微探出窗外,“哀……”
“姐姐……!”哀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在粉飾豪華的房間匆匆審視打量了一番後,目光灼熱的定格在鍾離薰無神的臉上。
“姐姐。”又一聲輕喚,像是很久不見後難得的重逢一般。哀的聲音有輕輕的顫抖,卻不易察覺卻穩穩的打在鍾離薰的心裏。
“……你為什麼要來?!”鍾離薰狠狠心不去看哀,並躲著想上前擁住她的哀。她身上的毒還沒有完全的除去,所以她不想靠近哀。
“姐姐……?”哀的臉色很差,疲憊和陰沉占據了他的俊臉。容貌雖然依舊是溫柔朗潤,但遠不及之前的神采奕奕了。身上的白色衣衫也沾染上了灰色的塵土,仿佛他是千裏迢迢,風塵仆仆的趕來見她。
“…你還不走?!”鍾離薰收回目光。
她應該是喜歡上哀了吧?
她待在十三皇子府的七天裏,有六天是睡得昏昏沉沉的,醒來時心裏空落落的。直到見到哀之後,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姐姐,我說過我會回來的。”哀抓住鍾離薰的手腕,緊緊的握著。他怕她會甩開,所以他緊握的力度大到讓鍾離薰暗暗吃驚。
“我不想走了,我想待在這裏。”鍾離薰語氣像不可搖撼的冰釋一般冰冷。
“為什麼??”
“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這裏這麼豪華,我在這裏不愁吃穿。天天山珍海味、穿金戴銀。日子過得好不悠閑。”鍾離薰試圖用一些庸俗鄙夷的詞語來搪塞哀,讓哀認為她是一個在乎金錢名利的庸俗不堪的女子。
“姐姐,對不起了……”哀垂下眼皮,低喃了一聲。下一刻哀的手指就疾風一般迅速的點在鍾離薰身上的穴位,然後抱著瞬間軟癱的鍾離薰從窗口掠出。香爐裏燃著的熏香融合掩蓋著哀留下的會讓赫連羽宸起疑心的氣味。
香氣燃盡,像無形的愁思,水汽一般的柔和在彎月高懸的夜空。帶走的,不知是誰的幽怨。
赫連羽宸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熱粥進入房間裏。因為鍾離薰這幾天的身子不太好,所以他隻能讓她吃一些清淡的菜肴。
房間裏沒有點上燭燈,周圍黑洞洞的。赫連羽宸探雙手撥開床上垂下的帷幕。
月光淡淡輕輕的撒在柔白色的床單上,像是在訴說著無人理解的孤單與寂寞。
鍾離薰沒在床上,確切的說,鍾離薰已經逃走了。
赫連羽宸眼底的顏色以不易察覺的速度轉變著。他放下熱粥,不動聲色的坐在床沿,靜靜的撫著鍾離薰睡過的被衾,神情黯然。
他沒有生氣,沒有像以往一樣不理智的亂摔東西,把房間裏弄得一團糟。他隻是靜靜的坐著,怔怔的想著,眼睛沒有焦距,空空洞洞的像一位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東西的小孩子。心頭隱隱作痛。
她就那麼討厭他,那麼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嗎?!
赫連羽宸一陣空歎,眉間被憂愁與無奈鎖住。心頭空落落的。他覺得他自己就像是水中的浮萍,沒有任何可以固定住他的根,當然也沒有可以值得依靠的海石,隻得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