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之脫變——婉兒、漣嫣篇 婉兒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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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景天聽完紀曉婉的敘述,眉頭也不自覺的緊蹙了起來,看著相連的兩隻手,再看看床上躺著依舊沒有什麼反應的大夫人,再想想前一日在‘普嚴寺’裏大夫人和自己說的話,慕容景天心中了然。
長歎一聲,“哎——”慕容景天將手輕輕的搭在相握的兩隻手上,“大娘,我是天兒。”
也許是聽到了慕容景天的呼喚,張氏緊閉的眼微微的動了一下。
“大娘,你的心意天兒知道,天兒會照做,你放心吧!”慕容景天說完,轉身走到大夫人存放衣物的檀香木櫃前,自裏麵找出一個木刻精致的盒子,紀曉婉看著他從木盒中找出一張薄紙,轉而又回到了床邊。
“大娘,‘契’我已經拿在手裏了,你安心吧!”慕容景天用手托起緊握的兩手,“你總這樣抓著她,是怕她‘跑’了嗎?放心吧大娘,我這就差她回‘秋意園’去,她不會有機會離開慕容府的。”
紀曉婉整個人傻在了那裏,大夫人緊抓著自己的手,不是因為寄慰,而是怕她離開?不會的,慢說自己現在沒有過要離去之心,就算自己想到要離去那也是多年以後等著主子放人,她並沒有過非分之想呀!看著慕容景天手裏的那張薄紙,‘契’?難道是自己、、不,是真正的紀曉婉的賣身契嗎?府裏所有下人的契約不是都應該在府內總管手裏的嗎?為什麼大夫人卻獨留下了自己的契約?而且還在這樣的時候,將這一紙契約轉給了慕容景天?前一日在山上,難道說,大夫人特意喚了少爺所談之事竟與自己有關?就在紀曉婉為眼前所見的事情膛目結舌、目瞪口呆之時,大夫人與之相握的手卻慢慢的放了開,緩緩無力的垂落在了身側,這讓紀曉婉更是悵然若失。望著自己被釋放的手,望著床上似無知覺的大夫人,望著站立在自己身前高深莫測的慕容景天大少爺,紀曉婉懵懂了。
“去吧,回‘秋意園’去,從今天開始起,大夫人這裏就不用你照應了。另外,你回去之後直接去找紫衣,她會帶你去‘麝月閣’,那裏有位貴客,你給我好好的伺候著,如有差池,十條命也不夠你交代的,記住了嗎?”慕容景天看見大夫人放手便冷語吩咐起來。
懵懂中的紀曉婉聽了慕容景天的吩咐,心中不禁黯然神傷起來,終還是要回去了!默默的點點頭,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紀曉婉垂頭向外走去。
李郎中見床畔處終於騰出來給他診治的地方了,馬上湊了過去診起脈來。而慕容景天看著幾近垂頭喪氣的紀曉婉,眼微微的迷了起來,就在紀曉婉即將踏出門檻時,慕容景天在身後幾步跟了上來。
“婉兒——”待到紀曉婉聽到喚聲停步回身,慕容景天用手捏住她的下顎,揚起她的小臉,緩聲道:“我讓你去伺候,可不包括伺候上床、、”
紀曉婉聽了這話,飽含屈辱的猛然抬眼對上了言語雖是平和,但是目光卻是犀利的慕容景天。
“少爺,奴婢雖來自小戶人家,又是一個賣身奴婢,更是您房內的、、”紀曉婉倔強的將受辱的委屈壓下,不讓自己無能的淚流下,繼續說道:“通房丫頭,可是奴婢自認還識得禮義廉恥,奴婢雖為低下之人,也請少爺不要用那般汙濁之態汙我德行!”
隨著紀曉婉的義正言辭,慕容景天眼中不乏閃現欣賞之芒,這小丫頭每在激進之時總是會讓人刮目相看。看她堅強的咽下屈辱的淚,雖然說到自己是通房丫頭的時候表情是難掩的痛苦,可是當說到後麵的時候,身上所散發的魄力可不是如她說的小戶人家的女子可以養成的,單憑那份不容人小覷的堅定傲骨,和不容忽視的高傲氣質,會是那三餐五穀勉強溫飽的紀家所能養成的?大娘說她背後有著一個天大的秘密,要自己去慢慢的挖掘體味,看來這件事情的背後還是有一定樂趣的!
“希望你能謹記著你的‘禮義廉恥’!去吧,那裏還有紫衣和小喬照應著,也不怕你有什麼任意妄為。”慕容景天雖然心中存滿欣賞,可是話語卻還是那麼冷然。
紀曉婉看著放開她的慕容景天垂目把玩著手裏的‘賣身契’,慢慢掩去散布的傲氣,平息了下心頭的怒氣,平靜下躁動的情緒,屈膝一拂,“奴婢告退。”
眼望著紀曉婉離去的身影,慕容景天不禁想起了前日大夫人對自己的交代——
“天兒,你對婉兒有心嗎?”
“如果你有一點點心動的話,我要告訴你,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的背後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故事,一個天大的秘密,如果你有心的話,就自己去慢慢挖掘吧!”
“天兒,我這一生做過太多的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的親娘,上天派了婉兒來,也許就是想給我個機會贖罪吧?天兒,婉兒是我送到你身邊的,不要放走她,用你的心留下她,就算最後她還是不能接受你,也不要放開!為了慕容家、也為了你自己,都不可以讓她出府,千萬要記得!婉兒的‘賣身契’我交給你,我原本想待我去前將那‘契’還給她的,如果不是看到、、”
“天兒,你看這帕子的繡工如何?”
“天兒,婉兒已經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了,萬事不要太苛刻她了,對她好點!”
“前些時候我見過婉兒和這裏掛單的一個少年公子很熟稔,不要讓別人得了機會,不然後悔就晚了、、”
“天兒,記住了,她不是普通的‘賣身奴’,如果你能讓她對你動心,那麼不要在乎她的奴婢身份,她值得的,到你大婚當日你就將那一紙契約燒了吧!如果不能,萬不得已你就用那一紙契約鎖住她一輩子吧!這是我最後唯一能為慕容家和你做的了,切記切記!”——
慕容景天猶記得當時他還笑著問大夫人,這是在和他打啞謎、開玩笑嗎?可是今天在看見大夫人的舉動及紀曉婉身上散發的不應屬於山野村姑的氣質時,慕容景天在心中暗自發誓,紀曉婉這個‘迷’他這輩子是挖定了!今生她隻能有一個選擇,就是永遠的留在慕容府,無論是未來以‘少夫人’或是‘侍妾’的名號還是‘老死奴’的身份,她都別想離開半步!
紀曉婉一路惆悵著回到了‘秋意園’,剛一進門,迎頭就撞上了紫衣,原來紫衣在門口已經等了她半天了。
“婉兒?怎麼臉色這麼差?發生什麼事情了?大夫人那裏有什麼不妥嗎?你的臉、、到底是怎麼了?被誰打了?”紫衣見了婉兒神情不對就開始問長問短。
一直就心裏憋屈的紀曉婉見了紫衣緊張的樣子,一時感動‘哇’的一聲抱著正追問不休的紫衣一句話不說的就痛哭了起來。她這一哭不光哭傻了紫衣,也把園子裏幹活的雜工及閑逛著的青音給哭了過來。
“婉兒,到底這是怎麼了?快別哭了、、”紫衣慌忙的撫慰著痛哭不已的紀曉婉。
“我的天呀!婉兒,你想把我們這園子給淹了嗎?這人才進門就開始發大水?喂!丟不丟人呀?要哭也找個沒人的地方呀!看什麼看,還不幹活去!回頭爺回來了,看見你們都杵著看熱鬧呢,有你們好看的、、”青音大老遠的就開始吆喝著。
“好婉兒,乖,有什麼委屈和姐姐說,這樣哭,容易傷身的,回頭再有個什麼,得不償失!乖!”紫衣看出來紀曉婉這是在發/泄心中的鬱積,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勸,隻好就站在那裏拍撫著紀曉婉的背,等待著她的‘洪水’發完。
“紫衣姐姐,這、、這是唱的哪出呀?”青音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紀曉婉,一臉無措的看向紫衣。而紫衣給與她的答案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紀曉婉哭了大約有一刻鍾的時間才慢慢的收住了聲音,紫衣心疼的幫她擦拭著淚水。青音看著抬起頭來的紀曉婉臉上的巴掌痕,心裏想著,一定是紀曉婉遇到那隻‘母老虎’了!
“婉兒,你臉上的巴掌印是六夫人留的吧?她讓你受委屈了?”
仍在抽抽提提的紀曉婉聽了青音的問話,先點點頭後又使勁兒的搖搖頭,但是就是一句話都不說。
“你這小丫頭,怎麼又犯上拗勁兒了?爺不是過大夫人那兒了嗎?就沒給你做主?”
一聽青音提起慕容景天,紀曉婉咬著下唇更是連反應都沒了。紫衣看著紀曉婉的反應,心裏也有了數,‘看來這小丫頭是和爺慪氣了’。得出結論後,紫衣也沒說什麼,拉了紀曉婉回房,喚了個小丫鬟打了水來,讓紀曉婉淨了麵,又給她稍微的收拾收拾,待紀曉婉情緒穩定了,便帶著她去了‘麝月閣’。當然了,這期間青音也沒閑著,光是不明狀況的替紀曉婉抱打不平就夠她罵上一陣子的了,自然這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也是少不了的。最讓紀曉婉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句‘別理那條瘋狗,這些個日子在府裏作威作福的,都快要忘了自己是誰了,動不動就打罵伺候的丫頭、奴才,還說她們是‘賤命’,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出身的。動不動的就懷疑人家看不起她,就算沒有的事兒,她也能找出岔子來教訓一頓人,我都懷了疑了,要是她哪天能安安靜靜的過上一天,那一定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看來這日後真的要像慕容景天說的了,見了六夫人,能避就避!
紀曉婉進入‘麝月閣’的時候,貝奇正在小喬的伺候下用早膳,如今他算是徹底的從‘和尚’還了俗了,早餐還特意要了一隻香酥雞和糖醋滑魚片下飯。在見到紀曉婉時他簡直就是一張嘴就樂開了花,而紀曉婉在見到他時簡直就是一張嘴能塞進個鹹鴨蛋。
“婉兒,你可回來了!”
“貝、、貝奇?少爺的貴客怎麼會是你?”
紫衣看著兩人的互動,心裏開始畫起弧來,看來這倆人是早就認識的了,怪不得少爺派自己來的時候,特意囑咐今天婉兒會回來伺候,而且要自己看好婉兒。
“是呀,我不是和你說過的嗎?山下有人在找我嗎?你們家的少爺就是找我的人!他和我三哥是好友,所以、、咦?婉兒,你的臉怎麼了?還有還有,你的眼睛怎麼也紅紅的?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出氣去!”
手撫上被打的臉頰,紀曉婉心裏黯然,還真是倒黴呢,從還魂到現在不是被打就是被罵,好不容易得了大夫人的好,可是到頭來還是自己自作多情,大夫人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而眼前的男人,他是少爺的朋友,如今又是自己的半個主子,‘普嚴寺’裏的依依之情就好像是一場夢。想著想著,紀曉婉神色就越發的神傷起來。
“婉兒?”貝奇看著沉思不語的紀曉婉小心的低喚了聲。
“婉兒,貝公子叫你呢。”紫衣在一旁拉了一下紀曉婉的袖子,這才讓她回過神來。
“奴婢沒事,貝、、公子是否用完了膳?如果是的話,奴婢這就撤下去。”
聽著紀曉婉生分的言辭,貝奇揚滿笑意的臉上漸漸的陰沉了下來,“婉兒,你說自己是什麼?”
“奴婢是慕容府的‘賣身奴’,貝公子是少爺的貴客,亦是奴婢的半個主子,在主子麵前,奴婢沒有別的自稱。”紀曉婉垂目平靜的回答。
“你、、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喚我‘貝奇’,我喚你‘婉兒’,怎麼一回到這裏就變了呢?還有還有,你哪裏來的那麼多的因為所以呀?你腦袋裏的教條比皇宮裏的規矩還多,就算是宮裏當差的,也沒幾個像你這樣死抱著禮教不放的、、行,主子是吧?我現在命令你,自此刻起你不準再在我麵前自稱‘奴婢’,我不愛聽!還有,不準再叫我‘貝公子’!我說過你的嘴太厲害,我不想被你叫的倒大黴!”
“奴婢不敢!”
“你、、氣死我了!那個誰、、”
“奴婢紫衣,公子有何吩咐?”紫衣看著指著自己臉都氣紅了的貝奇,心裏低笑,這婉兒還真是有把活人氣死,急死的能耐。
“你們是怎麼荼毒她的,年紀就那麼大一點點,怎麼就那麼多腐化的教條呢?”
“這、、”紫衣不住的在心裏哀嚎,這怎麼就成了她們荼毒的了?好像自從紀曉婉來到慕容府,真正在這‘秋意園’裏呆的也就那麼幾天吧?不是受傷就是受罰,她們就是想荼毒也沒機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