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詩話 第一章:落日樓頭,斷鴻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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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千裏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幹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宋*辛棄疾《水龍吟》
浪跡塵寰,有太多的無奈。
為生存計,早已遠離了那詩意的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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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重整舊時殘存的詩稿,一路草草的讀將下來,竟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中宵獨立,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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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煩囂。
是我正在日漸疏遠詩歌,還是詩歌正在日漸孤高離塵,棄我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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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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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七弦上,靜聽鬆風寒。
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唐*劉長卿《聽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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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隨時尚的風氣和愛好,古來有之,而今猶甚。
崇洋而且媚外。
以會得幾句洋文而自得自傲。且不管自己母語文化的根基有多麼的膚淺,母語文字書寫得有多麼的不堪入目、慘不忍睹。
曾經在南方一個大型的人才市場裏見過一位仁兄,漢語表達能力奇差的他,其時正在那裏往四下裏散發兜售著他的那份全英文的個人簡曆。但很不幸的是,他在那份簡曆的背麵畫蛇添足般的又加上了幾個鬥大的中文字:“給我一個機會,給你一個驚喜!”那字龍飛鳳舞的,幾難辨認,但怎麼看也應該都還是沒有小學畢業?
我不知道他能給人家一個什麼樣的驚喜?
——一個據他自己說英語早已就過了六級的大本畢業生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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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古句雖精妙,今人多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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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慣了時下詩歌或泛散文化的長篇巨製,不著邊際;或有入神道,晦澀深奧,不知所雲;或隨心所欲,信手立成,言辭粗俗,不忍促看;越發深愛唐詩宋詞的言簡意深,雅俗共賞,回味無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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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位獲得過漢語言文學學位、據說在某一地域內小有名氣的詩人,拿了他的個人作品集過來,與我交流切磋。
承蒙他的錯愛,我是很有一些受寵若驚的。
但在重點細讀了他自稱是獲得過某某詩賽獎項的幾首代表力作之後,茫然了好半晌,竟然不如所雲。
惶惑之下,便顧左右而言他。
這才發現,這位仁兄對中國古典詩詞的認知,竟然淺薄到了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按捺不住,便委婉的指出。
早就在那裏期待著給予他的大作做出如潮好評的他,已顯不悅,兼之年輕氣盛,便有些不太客氣的說:“老兄似乎還沒有真正的領悟到現代詩歌的精髓所在?”
遂反問:“現代詩歌的精髓所在,難道就是要讓廣大的讀者讀不通、讀不懂,進而一步一步的縮小閱讀群,遠離讀者,遠離詩歌本身。——到了最後,就止餘圈子裏的那麼一小部分人,在那裏孤芳自賞,又自怨自艾嗎?”
此公聞言,立馬就又飛快的翻出了幾首自稱是平白如話的、通俗易懂的詩歌大作來。
一看之下,又不由得啞然失笑:這不就是那些早就已經被人批得體無完膚、一無是處的口水詩嗎?
——其結果可想而知,我們二人隻能是不歡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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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此舉是很有些不近人情了?
但本著對詩歌虔誠般的熱愛,又容不得我違心的前去虛以委蛇,加以違心的奉承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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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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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公後來也曾通過朋友帶話過來,言到我的詩歌觀念太過古舊,在快餐文學流行的今天,是沒有多少市場的。
——他這話還是很有一些道理的。
我選擇了沉默,未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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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此公的詩作仍舊四時的見諸各處報刊雜誌,堪稱高產,我是絕難望其項背的。
——隻是不知道,他那些深得現代詩歌精髓的大作,到底又有多少人肯花時間、花心力前去細讀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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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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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我正在江南,漂泊不定。
吳鉤早已是遠古之物了,難得一見。
遍拍欄幹,又隻會被人笑我癡狂。
鱸魚堪膾,西風盡時,我囊中羞澀,兩手空空,又何顏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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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自開落,
時光笑等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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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五嶽三山外,
多少雄才歎看山?
——拙作《雜章*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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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知造物心腸別,老卻英雄似等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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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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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拙作一首。下同。)
自度曲*中秋
醉倚西樓靜無言,
殘陽如雨侵危欄。
雀跡嫋如煙,
落花無由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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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來猶從容。
何人明心胸?
百歲韶華竟隨風,
吹殘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