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幽淡的月光撒滿了寧靜的山林。
    “殿下，夜涼，請注意添衣。”祈琅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到他身上。莫澧靜默不語。銀白色的月光映照在他身上，彷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祈琅，你說，你是我的貼身侍衛？”莫澧的眼神飄忽不定，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他把自己的身體盡量蜷縮成一團，感覺就像是在避寒。祈琅把他身上的衣服又緊了緊。
    “回殿下，確實是。”
    “那，你知道那晚發生什麼事了嗎？”他伸手抓緊了領子。
    “回殿下，屬下不清楚。”停頓了一下，“但屬下知道，殿下是因為屬下疏忽職守才會遭他人襲擊。屬下……”
    “別下跪……”察覺出他又要下跪，莫澧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要是你盡忠職守，那死的就是我了，莫澧心想。
    “殿下！”祈琅著急著想解釋什麼。
    “我說過了，你沒什麼對不起我。別道歉，也別解釋。我不需要。”莫澧冷淡地看了一眼祈琅，這個人如此在乎自己的主人，是不是該告訴他實情？
    “但是，殿下……”
    莫澧別過頭，輕輕地道：“請讓我獨自思考一下。”
    百般掙紮，祈琅還是應聲退下，靜靜地躲在門後守候著他。
    這間隱於山林的小木屋，讓莫澧覺得很安心。披好身上的衣服，他走到木屋的階梯上，把從祈琅那拿來的紙攤開在那平直的木階上。又從袖中取出包裹著的炭條兒，趴到台階上，就著月光開始寫自己的日記。這次，他學乖了，用英文寫。
    【無論去到何處，自己終究處在危險中。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為此，我感到十分無奈。但生活總會有美好的一麵，這是那個奇怪的老先生告訴自己的。但是，今天，我並不想記錄那些開心的人或事。】
    他回想起祈琅心急如焚地抱著自己逃離那群怪人。
    【第一次，真切地希望那個被保護的人是自己。這是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產生的妒忌。】
    祈琅帶著他翻山越嶺，途中並沒有一絲停頓，回到這間遠離塵囂的小木屋，花了大半天。渾身濕透的他，卻並無半分怨言，甚至放下他後，第一時間便是詢問他的身體狀況。還有，不斷地向自己道歉。
    【第一次，在心底湧現出想搶奪他人的快樂。覺得那可以屬於自己。】
    今晚，祈琅為自己添衣，但開口閉口都是“殿下”。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並不是自己。
    【第一次，痛恨起自己不再完全屬於自己。】
    停下寫字的手，腦海突然閃現一個極其血腥的場麵。一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手中拿著一點什麼東西。那東西似乎還在流著些濃稠的液體。男人的身前還有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孩，雖然臉被黑暗所掩蓋，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異常強烈。男孩身上的傷疤多不勝數，新舊血痕更是觸目驚心。他整個人雖然坐在椅子上，一雙手卻被高高地掉著，雙腳也被鐵鏈給扣上了。
    雜亂無章的語句穿過腦際，讓莫澧措手不及，茫然地丟下筆，捂住開始傳來陣陣劇痛的腦袋，卻阻止不了任何東西。
    “……死吧……其實……很愛你……。殺”
    “別開玩笑，我根本就……你……放過他！”
    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夾雜著奇怪的穿刺聲在他的腦海裏不斷回蕩。
    祈琅不放心地從暗處小心觀察著莫澧，發現他在很專心地寫東西，便放心地悄聲走到廊下。好奇地看著他寫的那些奇怪的字符，暗下決定。
    今晚的計劃是不睡覺地保護紺青殿下！
    緊盯著的炭條突然停下，疑惑地抬頭看著僵住不動的莫澧，發現他的神色越來越不對勁。伸手搖他也毫無反應。情急之下，祈琅控製好力度，給了他一耳光。對上那對充滿疑惑的眼睛，他又覺得十分懊悔。或許自己該找個更好的方法。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莫澧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屬下……”
    “我沒事。”再次製止他意圖跪下道歉的舉動，莫澧甩了一下有點暈眩的腦袋。拿起木階上的炭條和紙，“我想睡覺了。去休息吧。”
    祈琅應聲將他帶到臥室。
    今天莫澧來到後就知道了，這間房子，隻有一張床。隻有這麼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床也比較窄。想來，該是祈琅自己休息的地方。如今自己卻要霸占他人唯一的休息的地方。於情於理，都是不應當的。況且，內心隱隱有點不安。怯懦地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嗎？”
    “這……”祈琅滿臉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