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後的潮水，總是異常平靜。
    歡/愉至夜後，又總會為人添增幾分清醒。
    不理會衣衫盡濕，顧不得渾身疼痛。小王爺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人，推開。用僅剩下的力氣爬出了隱月池。
    隻覺身子有些輕，仿佛微風一過，就會將自己帶離一樣。
    腳下一軟，再無行步的力氣，隻好就近找了一塊大石，坐下、微喘。
    看著小王爺吃力的身影，柳鳳於有些黯然——剛剛那眼神中，滿溢的……是厭惡嗎？
    還是更深的……怨恨？
    突然心生不忍，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一直在做的、猶如信仰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
    像被什麼牽引著一般，也挪著步子，向小王爺坐下的地方走去。
    靠著坐在大石上的人，背對著、坐下。
    感覺到背後有溫熱覆上，小王爺微微一顫，下意識的將身子向前挪了挪。
    突然不想也不要再靠近這個人。
    不理會背後的身子和自己拉開了距離，柳鳳於依然開口：“寂兒小時侯可不是這樣的……”
    風很及時地帶走了語氣裏的無奈，讓人來不及察覺。
    繼續平淡道：“寂兒可記得小時候我們也是經常這樣背靠背坐著……那時的寂兒可是喜歡靠著我的，我稍想離開，你就會吵著讓我不要亂動……”
    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小王爺厲聲喝住——
    “住嘴！”小王爺反射性地將拳擊在石緣上，劇痛使自己一下清醒了過來。
    立刻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強烈，於是平穩下聲音道：“兒時的事，早已過去，還有什麼可提的……”
    “難道寂兒不知道記得越深的東西，越是喜歡在人安靜的時候出現嗎？”柳鳳於也沒再靠過去，隻如自言自語般，“看來，我對寂兒的記憶，真的是深得很呢……”
    “說了讓你住嘴了！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小王爺肩膀微抖。
    “如今你已是萬人敬仰的柳武尊、柳教主，而我……你雖然仍然口口聲聲地叫著我‘寂兒’，可在你心中……”聲音微頓，再響起時，有些空靈，“那個‘寂兒’早在你七年前離開寂王府的那一刻起，就不複存在了吧。”
    “過去了便再也回不去……這七年前你便懂得的道理，怎麼現在卻又犯起糊塗來？”
    一度無話。
    隻覺瞬間有什麼東西被人硬生生地剝落開來，赤/裸/裸地呈現。
    再也無法合好如初——
    “你……難道從一開始就知道？”柳鳳於開口，略有吃驚，他知道終歸是瞞不過的，可是，卻未想過被發現得那麼早。
    定定地看了看柳鳳於難得綻出的吃驚神態，小王爺隻是自嘲地搖了搖頭——
    若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就不會總是想起這個人，就不會總是惦念這個人，不會總是想要知道這個人的消息，更不會一有什麼難事便想到這個人……
    “柳教主的演技這麼精湛，就是神仙恐怕也不會生疑。”不知是久坐不適，還是心中焦躁，總之小王爺是慢慢地從大石上站起身，對著遠處黑壓壓地光景，無力道，“若是說心生懷疑，也是從你將我救出國師府開始。”
    “哦？”柳鳳於這次並無震驚，輕勾嘴角，淡定道：“為何？”
    “那日，我們逃出去的過程雖然並不容易，但休息了一夜也無人追來……而以晴皇妃那樣的精明，若是真想抓我，怎會不連夜追捕而是事後通緝？”小王爺一口氣說完，轉身眯起杏目看著柳鳳於，“你說呢，柳教主？”
    先是幾聲輕笑，柳鳳於也站起身，踱步過去：“隻憑這一點就斷定這是個陰謀，寂兒是不是太草率了？”
    兩人樹下相對而立。
    月光如白墨，透過樹陰潑在柳鳳於嫩如宣紙的側臉，竟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憂傷。
    “當然不隻是這一點……”小王爺挑眉，轉而又突然貼近對麵的柳鳳於，一隻手輕觸其腰際，感到身前之人身子明顯地顫了一下，玩味地笑道：“柳教主別多心，我隻是想告訴你，那天客棧之/歡，我不小心看見了你衣腰內側隱掛的紅珠。”
    將手抽回，有淡淡道：“這顆紅珠可是與鳴凰身上所掛的那顆一模一樣。從那時起，我便知，你與鳴凰一定有著什麼隱秘的關係……雖然我還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何關係，但那日，我獨自出遊的消息，想必定是鳴凰對你泄了風聲吧？”
    那日除了越鳴凰知道自己出走這件事外，再無他人知曉。
    小王爺自覺自己的推測不錯，好奇地去看柳鳳於臉上的神情，不料卻見道一張略有不滿的臉。
    憂傷神情已消失的無蹤影，柳鳳於突然鳳眼半合，聲音滿溢埋怨：“寂兒居然在歡/愉之時還有心顧及我身上隱掛之物……嘖嘖……難道是我做的還不夠好，讓寂兒不能專心享受嗎？”
    話音剛落，便感受到對麵投來的不悅目光。自覺這種情境下，屬實不是出語玩味的時候，隻好順著剛剛的話題道：“所掛之物一樣，最多也就是個偷/情被抓的性質，並不代表什麼……”
    小王爺斜睨了一眼又露無賴狐狸相的柳鳳於，心道能用般齷/齪的比喻為自己嘴硬辯駁的人，也隻能有柳鳳於一個吧，看來自己還真是要將所見所想都說出來，才能軟了這張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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