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邸  第三十四章 回歸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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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想要回去,我不會阻止你。”一雙手驀然從身後伸過來,將麵前的窗戶輕輕合上。
    我一驚,握在手上的包裹就要落到地上,又被手忙腳亂地撿起來抱在懷裏。
    “不要這樣看著我,西瑞爾,你不欠我什麼。”自嘲地扯動嘴角,哈德斯清澈的紫瞳溢出一抹苦笑,“如果你當真欠我什麼的話,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話音隱沒在彼此的沉默間,有風從外麵刮向這邊的窗沿,叩擊著窗台,發出嗒嗒的脆響。
    手中的布料在我手中被揉皺又展開,來來回回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直到掌中濡濡地生出汗珠浸濕了布料衣角,才戀戀不舍地住了手。
    包裹裏的東西很細很雜,輕輕觸碰的時候聽得見叮咚的脆響,仿佛上等的玉器相互撞擊的聲音,帶一點清冷的甜味。
    這一次,我該相信你是認真的麼?
    。。。。。。
    我怔怔地看著阿波羅近在咫尺的笑,明亮得仿佛白晝的驕陽,那個笑容裏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唯一能夠識別的,就是裏麵滿滿的歡愉。
    “你還沒有答應是麼,西瑞爾?”
    答應什麼?
    大腦已經淪為一團亂麻,隻能下意識地隨著他的問話而搖頭。
    “我要你回答我,不要任何動作。”
    “沒有。”大腦一片渾渾噩噩,時而明晰時而渾濁,唯一記得的,便是眼前陽光一樣的熱度。
    “很好,西瑞爾,真的很好。”平淡的語氣明明不像是褒獎的意味,但那裏麵又充斥著那樣多雀躍地激動,就像是埋藏在平靜海水之下的漩渦一樣令人暈眩。
    柔軟的觸感被遞到我手上,我還在兀自恍神,手上一沉,竟然發出叮咚的摩擦聲。
    “這是。。。。。。”
    “生日快樂,西瑞爾。”濕潤的觸感驟然浮現在我的額上,就連呼吸都能觸碰到彼此的溫度。
    “殿下!你!”逝去的理智全因為這個吻而回到我身上,周圍的驚呼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我呆呆地扶著被他吻過的前額,看著近在咫尺笑得一臉偷腥成功的人,一陣頭暈目眩。
    OMG,到底有沒有人能夠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就是字麵上的這個意思啊。”似乎有些好笑於我的呆滯,阿波羅湊過來扯了扯我的臉,“再說一次,生日快樂,西瑞爾。”
    有什麼像洶湧的浪濤一樣從遙遠不可及的地方破口而出,硬生生地將心房撐得很大,似乎連狂喜也不能再滿足饕餮一樣的欲望,有個聲音在空曠得看不見盡頭的心房裏瘋狂地呐喊:他記得!他記得!他記得!
    我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辨認出一絲說笑的痕跡,然而他隻是這樣含笑看著我,就讓我覺得自己的世界都仿佛被他顛倒了一遍。
    “殿下你真的。。。。。。。”連自己都不知道哪裏來的不自信,在他麵前笨拙得竟然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就連最基本的相信你都不再願意給我了麼?”輕然如早間的露水一樣的聲音低沉地輕歎,帶一絲惱怒和挫敗,更多的是濃濃的愧疚,讓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樣的語氣竟然出自這樣倨傲的人,“相信我好麼,請你。”
    外麵的天幕忽然被巨大虹霓點亮,比萬千星子還要璀璨的煙火在沉黑的天幕上灑出優美的弧度。我隱約記得哈德斯曾許諾要為我將整個冥界的天幕點亮,這樣的豔色一定是他的傑作。
    然而,此情此景,就算把整個奧林匹斯捧到我麵前,也抵不過眼前的人一個淡然的眼波。
    “好。”不知看了多久,一直到眼眶發酸,眼前的一切除了湛藍再也看不到別的顏色,我終於輕輕地開了口。
    煙火的聲音這樣強烈,一聲小小的許諾,不知道被它掩蓋了多少分。
    我看著他笑起來,如釋重負一樣笑得飛揚,笑著笑著,湛藍的瞳仁就像水波流轉一樣帶了微微的濕意。
    “西瑞爾,答應我,在我離開之後再開啟你的生日禮物。”
    “在你決定之前,我不會再用任何方式傷害你。”
    “我也不會逼你。”
    “我隻是,想要你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會等你的,好麼?”
    。。。。。。。
    純白的絲緞消失在銀色的大門之後,顫抖的指尖努力了很久終於拉開了絲緞的包裹,我深深吸了口氣朝裏麵看過去——
    直到冰冷的濕意爬上臉頰,才微微找到呼吸的勇氣。
    由華麗的土耳其藍絲絨包裹著的布料上,沾染著斑駁的褐色,可能是因為剛才手上被劃破的緣故,滴滴灑灑到處都是半幹涸的血跡,布料裏麵慎重地撲了一層幹燥的艾草,艾草的苦香就這麼淡淡的撲鼻而來,艾草被鋪得很厚,仿佛在保護什麼一樣,再往裏麵,就是一堆殘破的土黃色碎片,最大的一塊碎片邊緣絲絲縷縷地掛著腥紅的顏色,越發襯得那堆碎片黯淡和粗糙。
    然而我卻沒有辦法抑製自己就要掉落的眼淚,隻能幾近瘋狂的將臉貼上柔軟的絲緞,帶著淡淡血腥氣味的絲緞像有血有肉的真人一樣貼著我的皮膚,仿佛有人輕柔的撫慰。
    朦朧的淚光中,我幾乎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人修長的手指,正一片一片笨拙地拾起碎片殘骸,琉璃的晚燈不夠亮,他金色的頭顱就這樣慢慢湊近燈火中心,湛藍的瞳仁除了專注別無他物,手指在碎片的邊緣比劃著,細致地黏上一塊又不那麼自信地湊到燈下仔細端詳,皺皺眉頭,又慢慢將才裝上的一塊掰下來,非要等到每一道裂縫都拚裝地完美無缺,修長的手指還有休息的趨勢。
    其實拚來拚去,不過是為了一個粗陋的陶器。
    為了這個陶器我重做了不知道多少遍,在自以為是的得意麵前想要把它送給某人,卻在流離星火的夜晚被親手擲碎,宛如一地鋒利的刀刃,每一枚碎片都足以穿腸蝕骨。
    然而,我以為那是一個錯誤得不會有人在意的插曲,卻被有人視如珍寶地撿回來,拚裝得近乎完美。
    如果有一顆心被人從懸崖摔到地上,是不是這樣後知後覺地修補就能撫平傷口的裂痕?
    。。。。。。
    “哈德斯殿下,你明白麼,有些東西就算再看不見痕跡,都是能夠殺人的,比如語言,比如眼見的事實。”
    “有時候我們被傷害了,會選擇鴕鳥一樣躲避的態度,那不是因為我們有多麼懼怕這種傷害再次上演,而是已經痛到無力再去承擔這種痛楚帶來的記憶。”
    “我是一個怯弱的人,但我卻沒有辦法不去傾聽我的心。”
    “殿下您曾經告訴我,寧可為做過的事情後悔,也不要為沒做過的事情後悔。”
    “那麼,現在,請原諒我任性的請求。”
    “我,想回光明神殿。”
    “就算是扮演跳梁小醜那樣的角色,我也想親口問問阿波羅殿下一個問題。”
    “隻有這樣,我想,就算是後悔,我也一樣輸得起吧。”
    “對不起,殿下,我一直,欠你太多。”
    窗紗被輕柔的暖風帶起,又柔軟地落下,回答我的,是一室清零的鬱金香香氣,像孤絕傲岸的星子一樣,無端地就叫人心裏酸澀。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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