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邸  第二十一章 幻滅(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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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瑞爾!?”狹長的眼臉裏麵燃起的幽暗的火苗,在接觸到我目光的瞬間降到冰點,“你怎麼在這兒?”
    冷凝的眼神犀利地從我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地上那一灘碎片上。
    “殿下,怎麼回事?”慵懶而沙啞的聲音帶著一點撒嬌的抱怨從帳幔裏麵傳出來,喑啞得過分的嗓音讓人一聽就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白嫩纖長的手指像慢動作一樣輕慢地卷起淩亂的帳幔一角,火紅色的發絲像月光一樣光滑地從絲緞之間傾瀉而出,一雙灰色的瞳仁在暗淡的午夜黑暗之中不可思議地散發出柔亮的光芒,帶著濃濃的不可錯辨的依戀和癡狂,視線幾乎完全膠在阿波羅身上。
    雷阿!
    “哈哈哈。。。。。。”我不能遏止地突然笑出聲來,一邊顫抖地指著麵前的兩人,一邊笑得幾乎站不住腳跟,“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怎麼這麼好笑!?”
    “西瑞爾?”似乎才發現我的身影,攀附在阿波羅赤裸的背脊上麵,雷阿總算是被我忽如起來的大笑給驚醒,不無誇張地掩住嘴唇,一臉驚奇地指著我驚呼,“你一個侍從怎麼可以隨便進入主神的寢宮?當真是殿下太平和縱容了你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待會兒我就讓人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知道沒有規矩的下場!”
    阿波羅湛藍的瞳仁依舊沉默著,即使在聽完他的話以後也沒有絲毫動容的神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淚水順著眼角蔓延而下,被笑神經刺激地跟水龍頭似的關也關不上。
    這應該是我這輩子看過的最滑稽不過的肥皂劇吧?攀上龍床的侍從立馬身價百倍,還沒來得及穿上褲子就已經學會如何訓斥奴才!沉默的聖上大人端坐在龍床上俯視地下哆嗦著求饒的侍從,一副處事不驚任由其行的樣子!得道升天也不過如此吧?
    “西瑞爾!你笑什麼!?驚動了殿下的好眠還不夠!現在居然更加放肆!”雷阿見我臉上的笑意不減一分,真正地開始惱怒起來,如果剛才的呼喝隻是他對阿波羅底線的試探的話,那麼現在臉上揚起明顯得色的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籌碼和武器。
    我一邊笑一邊擦擦滴落到下顎的幾滴淚珠,它們癢癢地擦著我的肌膚,那種辛辣的刺激引得我笑得更歡,根本沒有辦法控製自己停下來。
    “殿下!是屬下調教不得力!請殿下恕罪!”雷阿狠狠地瞪著我,忽然哀求著媚聲朝阿波羅靠過去,臉上一副知錯的泫然若泣,連帶著滑膩的絲被順著他的腹部如海潮般零落在小腹,瓷白的上身印著星點的月光,隱隱綽綽看得見曖昧的紅痕和水漬。
    阿波羅沒有拒絕他的投懷送抱,毫不推拒地任他靠在自己懷裏,眼神卻始終以一種沉靜的藍色凝視著我,就連雷阿假裝不經意拉開他的衣襟露出同樣刺目的痕跡也視而不見。
    雷阿見他沒有拒絕,臉上頓時喜形於色,更加淚如雨下地挽住阿波羅一隻胳膊,整個人像滑膩的泥鰍一樣纏在他的胸前,“殿下,屬下真的錯了。。。。。。不如殿下懲罰屬下好不好?屬下、屬下什麼罰都接受哦!”尾音婉轉嫵媚得不似男聲,眼內的精光卻時不時瞟向我。
    “西瑞爾,你笑什麼?”阿波羅忽然一把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沉靜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的眼,讓我呼吸猛地一滯。
    “殿下!他肯定是在笑屬下不自量力,居然。。。。。。居然能成為殿下這麼‘親密’的人!屬下覺得他真的很放肆呢!”雷阿有些錯愕地看著阿波羅甩開他的手,然而這樣的驚愕隻是一瞬間,下一刻鍾他便將憤恨的眼神投射在我身上,雖然不敢再恣意磨蹭阿波羅的身體,但是撒嬌和調撥的功夫一樣傳神到位。
    嗬嗬!估計當年比幹的夫人也是這樣因為妲己的煽風點火而被紂王逼死的吧?
    “你閉嘴!”阿波羅忽然陰戾地朝雷阿低吼一聲,連半個眼睛餘角都沒有留給他,仍是定定地看著我,再次開口,“西瑞爾,告訴我,你究竟在笑什麼?”
    “哈哈。。。。。。哈哈哈。。。。。。我怎麼敢嘲笑光明磊落的雷阿大人哪?”我透過斑駁的淚光看見雷阿怨憤地死瞪著我,然而接觸到我目光的瞬間又膽怯地避開了。
    “我是在笑我自己啊。。。。。。哈哈。。。。。。天底下恐怕沒有比我更可笑的人了吧?哈哈哈。。。。。。哈哈。。。。。。殿下應該很清楚這個笑話吧?”
    “我不清楚,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淡淡地答了一句,阿波羅眼睛裏麵第一次出現詫異的痕跡,“還有,告訴我,這地上的是什麼?”
    終於想到要問我了麼?
    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昏沉而模糊起來,依稀又回到悶熱的下午,隔著一張桌子將手中的黏土堆成形狀。
    雅典娜的貓眼隱藏在午後蒸騰而起的熱氣背後,盯著我的表情是一副恨不得一掌把我拍死的憤怒。
    “西瑞爾!太陽都快落山了,你到底還有完沒完?”
    “快了快了!就快完成了!殿下不要催我嘛!”匆匆抹一把流著汗的臉頰,我繼續跟手上的黏土作鬥爭。
    “喂,你做的這是第幾個了?旁邊那堆歪瓜裂棗你還是扔了吧!看著我就鬼火冒!”大手朝旁邊一揮,一排爛泥糊牆而立,個個形容扭曲,果然慘不忍睹啊~
    “嘿,嘿,千萬別仍!我那不是想要留個備胎什麼的麼!”話剛說完就被狠狠K了一下。
    “備胎?備你個頭啊!你捏到現在我都沒弄清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狠狠瞪我一眼,纖長的指尖指著最左邊的那個爛泥兄問,“這個,就是左邊這個,看著像掉了半邊耳朵的殘障兒童。”又指指旁邊這個,“這個,旁邊這個,看著像一個缺了口的洗手池,隻不過上麵長著倒刺。”又指指最後那個,“這個就更絕了!簡直就像有人在西瓜皮上刻了你的自畫像!還是毀容版自畫像!”
    一坨爛泥花優雅地綻放在某人頭邊,她立馬閉了嘴,做出一副欣賞的樣子來。
    “喂,你到底想做什麼?”
    “酒杯啦!酒杯你懂不懂!”我就著沾著泥的爪子“嗖”地攥住雅典娜的衣袖,一邊瘋狂的搖晃一邊朝她大吼大叫,“這個真有那麼像西瓜皮麼?還有這個明明刻得就是太陽和弓箭!你非說那是倒刺!有這麼好看的倒刺麼!?”
    “哦?太陽?弓箭?莫非。。。。。。嘿嘿嘿。。。。。。我明白了。。。。。。”雅典娜沒有惱,反而一臉邪惡地摸著下巴盯得我直發毛,害我一陣撲騰又融進黏土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陽光在我手中傾落在褐色的黏土當中,令我喜悅地覺得自己正將陽光的味道私自收藏起來,屬於我專屬的顏色在太陽光芒的痕跡上麵落下赤金的光暈,彷如某人的微笑。
    。。。。。。
    “殿下,我想問你,”慢慢收了笑,然而落出的淚光卻怎麼也消不掉,我怔怔地看著眼前湛藍到令人心寒的瞳仁,輕聲問他,“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是不是都忘了?”
    湛藍的瞳仁驟然隱去了適才的冷漠,瞬間變得神采奕奕起來,有什麼東西宛如洶湧而來的浪濤一樣狂泛地席卷進他的眸子,狠狠地將我吞噬在他的目光中。
    我的心一緊,比浪濤來得更加劇烈的緊張和期待油然而生,緊握住手指的手掌已經被攥得疼痛到痙攣。
    他記得麼?他還記得麼?
    “昨天晚上。。。。。。”阿波羅說的很慢很輕,帶一種蠱惑人心的回憶的味道,慢慢灑下一張輕柔的網,將我的心越發懸得很高很高。
    “昨天晚上有發生什麼麼?”狂暴的眼神隻是瞬間,再睜眼之後已經是一派波瀾不驚,連語氣都困惑得那樣真實。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發生。”我朝他笑起來,欠了欠身,“露重霜寒殿下早點休息,今天是西瑞爾冒犯得罪了,如果殿下願意,也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畢竟這是個再好不過的說辭了!”
    阿波羅的眉頭困惑地皺起,雷阿則是一頭霧水地看看我又看看他。
    我摸索著朝背後倒退著,腳下簌簌踩著的都是佫腳的碎片,它們在我腳下尖銳地刺著我的腳心,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卻像刺著我的胸腔一樣痛不欲生。
    我踉蹌地推出金色的大門,金色的帳幔層層凋敝而下,遮住裏麵羽緞大床上坐著的兩個親密的黑影,越發顯得像落下的淚滴。
    我沿著黑暗的長廊走著,越來越快的速度像是要將我整個人托得飛起來一樣瘋狂。
    有東西在我胸腔中破碎成千千萬萬的殘片,哽在胸腔讓人喘不過氣。我胡亂的撕扯著衣襟,想要釋放出令人窒息的元凶,然而抬起手來才發生上麵赤紅斑斑,幾乎染紅整個手掌。
    哈哈,是我上顏料的時候染上的麼?我真是粗心啊!
    夜間的風刀鋒一樣擦過我的耳畔,卻不感到疼。有什麼灼燒得我整個心房宛如自焚般痛楚,將我的理智拉得很遠很遠。
    “這是第幾個了?”綠色的貓眼難以置信地瞪著我手中的器物,一邊看看已經黑盡的天色,一邊探手摸摸我額頭,“這孩子不會是瘋了吧?”
    無暇顧及她的調侃,我堅持將手中最後一筆赤紅的顏色塗抹在太陽芒光之上,一邊拿遠了仔細端詳了半天,這才籲了口氣,“哈哈!是我第十七個呢!厲害吧?不過我手中的這個可是我的珍藏哦!”一邊誇張地湊到跟前“嘖嘖”親了兩下。
    雅典娜促狹的神情忽然收斂下來,怔怔地盯了我許久,忽然輕聲說,“這樣的生日禮物,彌足珍貴。”
    我像做賊心虛一般扭頭不去看她,心裏暗惱她又將我心事看穿。
    “我真的,非常羨慕阿波羅。”
    輕柔如夢幻的女聲飄散在風裏,刮進耳畔全都變成了淩厲的諷刺。
    我生平第一次想要與人分享的情感,連同那個不值得一提的陶製酒杯,被人狠狠地碾碎在塵裏,連同我第一次想要愛一個人的心情一樣,狼狽落魄,受盡嘲諷。
    他說,昨天有發生什麼麼?
    無辜而茫然,從始至終都毫無印象。
    說到頭來,居然是場自作多情,可笑還以為那些酒後的絮語,那些伴隨著低喃而下的熱吻,那些急切得恨不得融進血骨的撫摸,到頭來,是一場可笑的夢。
    夢裏夢外,有人清醒有人麻木。
    清醒著痛苦,麻木著無辜。
    相愛原來這樣難,還來不及開口就已經幻滅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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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更文會在晚上11點左右~白天太忙~抽不出時間上網~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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