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時正午不到幾刻鍾，茶館中蕭啞側耳靜聽，眾人屏息以待。
    “來了。”蕭啞聽了一早，總算是聽到遠處人馬奔而來的聲音，啟唇間他露出了喜色。
    “辛苦了。”坐旁的奕瞳抬手柔柔蕭啞的發絲，臉上並無喜意，援兵到來固然好，但這是一場同胞相殘的戰爭，這讓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雖還離此有點遠，但行徑速度很快，相信不用一兩時辰即會趕到。”蕭啞估量著，補了句，盯看著奕瞳，他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但是眼下怎樣都好，他隻要奕瞳沒事。當然，如果能有不戰而勝的方法那是更好的，不然，這場戰打下去，奕瞳定也是寬心不起來。
    “孤王沒事，不用擔心。”看著蕭啞那擔憂的神色，奕瞳反倒釋懷了，微微地笑著，心下已有所決意，曆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哪怕是為了心愛的人，他也隻許勝而不許敗，更不應心軟於此戰。
    “三弟，約時已到。”亦於此時，遠處整裝待發的朱奕國起著內力傳來了催戰的喊聲。
    奕瞳聞聲唇角一勾，冷俊一笑，隨及轉顏視看身後的影虎，起聲威令道：“戰，務必死守至援軍到達。”
    “是。”影虎接令著即要起身晾離之跡，鍾乾淡淡地開口了：“等下。”影虎聞聲猛然頓止，看向麵無表情的鍾乾，靜等下文。
    鍾乾瞥看了眼影虎，又轉眸了眼身旁的江賭子，心下暗讚著徒弟訓練得不錯。隨及悠悠然地向後一招手，站其身後的傲天即會意地將一瓶白色的小藥瓶交到影虎手上。
    “鍾前輩，這是？”影虎翻看著藥瓶，不明所以地恭問。
    “每人一顆，不吃到時候毒死了，不幹我幫事。”鍾乾冷冷地發出話語。
    影虎耳一聞，眸看了眼手中的藥瓶，心下即明了，做手一揖，誠心道：“謝過鍾前輩。”天教教徒全數乃用毒高手，招招不離毒，真要打起來，不小心被牽連其內也不是不可能，唯有預先服下解毒丸才可避免誤傷。
    “我們五十人還不到，能頂得過嗎？”蕭啞總歸還是擔憂，心想著要不要再想想拖延時間的方法，畢竟影幫和天教的人武功再高強那也不是銅牆鐵壁，寡不敵眾是必然的。
    “乾，昨兒，連夜製了毒煙。”江賭子欣欣然地湊了句。
    “毒煙！！”蕭啞大為震驚，毒煙的威力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一撒一大片，死也是死一堆，但毒煙無疑是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可一聽到毒煙他這心裏就起疙瘩，在他想來毒煙和屠殺沒兩樣，太過殘忍。
    奕瞳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亦有所慮，兩軍交戰死傷必然，但刀劍交戰傷的多死的少，事後一方戰敗，傷員即也可得醫救，可若使用毒煙，那死即是大部分，屆時可還有得救？
    “外公，那個還是別用了。”蕭啞思來想去，還是承受不了，打著商量祈看向鍾乾。
    “到死也不用？”鍾乾回瞥了一眼，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
    “呃！”蕭啞呆了，是呀，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不用等到人攻進來等死？可是要用那也真是太慘絕人寰了，他糾結了，習慣性地去看奕瞳，一臉的怎辦？
    奕瞳安撫著拍了拍蕭啞的肩，轉言看向鍾乾，正色道：“這毒煙非到萬不得已之跡，還是避使的好，畢竟黑毒無眼。”
    鍾乾撇了奕瞳一眼，冷冷道：“要用不上自然好，放毒容易製毒可不易，老夫可沒這麼多閑時製這些玩藝。”實然鍾乾也並非愛製毒之人，這次要不是顧及蕭啞安全，他也不會費了一晚上的精力去製毒煙，以防範不及之需。
    “有勞鍾前輩了。”奕瞳聞之即知鍾乾本意，和蕭啞相視了一眼，兩人即也放心下，他亦知鍾乾所做的一切隻因啞兒，想著，他還是很有禮貌地道了聲辛苦。
    “外公。”蕭啞咧笑著，朝鍾乾伸出那支芊芊玉手。
    “嗯？”鍾乾挑了挑眉，疑惑不多時，即從蕭啞眼中看出了端詳，隨及即視而不見地轉看他處。
    “外公~~~”蕭啞不屈不饒登地半跪在椅子，單手抵著桌子，將另一支手直直伸到了鍾乾麵前。
    “做什麼？”鍾乾明知故問，實然他現在心有所不悅，想著他這孫子還真是白養活了，有了情人忘了家。
    “你知道我要什麼的。”蕭啞撅起了嘴吧，嘟啷著，眼裏閃著金光光，他的目標即是鍾乾為數不多的寶貝――百神丸，年前鍾乾有給他吃過一顆，據說那丸可解上百種毒，吃了更是可保百毒不侵，不過做那藥丸的藥引極稀，外公花費了幾十年也才練得五顆。
    “沒有了。”鍾乾不留情麵的拍掉蕭啞那隻‘賊手’。
    “騙人。”蕭啞摸著被拍紅的手，一百八十度大轉，蹭地從椅子上下來，奔到鍾乾麵前，兩眼一瞪，理直氣壯得很。
    奕瞳一怔，隨後下意識地笑了笑，這些年來從朝陽記事上，閱知了不少蕭啞和鍾乾兩爺孫爭鬥的事，今日難得能親眼目睹，他自是樂得歡，即也沒有上前阻攔之意。
    而從未見聽過跟見過這場麵的影虎驚怔得很，他雖然也很有興趣留下來‘觀鬥’，但外麵不逢時響起的戰鼓聲，擺明了不給他這個機會，抱著遺憾，他無聲地向奕瞳做一揖，即悄然無聲地晾空離去。
    江賭子和傲天顯然對這種場麵習以為常了，他們一個悠哉地飲茶，另一個抬頭看房梁。
    “沒有。”鍾乾對張牙舞爪的蕭啞視而不見，固執地得重審道。
    “有，明明還有兩顆。”蕭啞就是知道，那藥丸就用過三顆，至於三顆用哪了，他那也叫心知肚明，所以更加更加地理直氣壯。
    “……。”鍾乾抬眸了蕭啞一眼，索性不語。
    “外公！”蕭啞在一旁剁腳也沒引來鍾乾的妥協，沮喪之餘，他突地思及什麼，心懷鬼胎地露出了一絲奸笑，隨後七手八腳地解下脖間的項飾，吊著那項飾在鍾乾而前晃來晃去。
    沒有例外地，鍾乾看著那項飾中央的紅羽，眼裏開始泛光，這幾年他可沒少打這根羽毛的主意，不過不用想也知道，他又怎可能如願以償呢，因為這紅羽乃是蕭啞同金鳴某種意義上的‘信物’，意義非凡。
    “怎樣？外公，把你剩下的兩顆百丸給我，日後我還你兩根丹鳥的羽毛。”蕭啞笑的那臉叫無害，可誰又能知他心下打著的如意算盤，他壓根就沒想過給鍾乾紅羽，因為他知道紅羽對丹鳥一族的重要性，所以他自是不會想著遇金鳴時真給自己再拔兩根的紅羽，為此他說的是羽毛而不是紅羽，想著等哪天金鳴來看他，再讓它隨便拔送自己兩根調落的羽毛，反正外羽、內羽、尾羽都是羽毛，看哪個不重要就讓送哪個。
    “真的？”熟不知蕭啞心中‘鬼計’的鍾乾中計了，丹鳥的羽毛可是一等一的藥引，乃稱得上是世上絕物，世問有哪個藥癡會不想得到它。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蕭啞信誓旦旦地點著頭，手一伸。
    鍾乾一瞥，遲疑著從身上摸出一小小的瓶子，隨及擺著臉道：“記住你今日的話，若敢食言，就算你是我孫子，我亦不會輕鐃你。”
    蕭啞一怔，隨及露著笑容，點頭哈腰道：“一定，一定。”啟語間已趁機從鍾乾手中扒過小金瓶，蹭地奔回奕瞳身邊，笑得那個叫歡。
    “……”鍾乾突覺得自己好像上當（？）了。
    “給。”蕭啞滿心歡喜地倒出小金瓶的紅藥丸，往奕瞳嘴吧湊。
    “我……。”奕瞳本想說他用不著這百神丸，但看著蕭啞那雙清澈的雙眸，他又不忍辜負他的一份心意，語頓著，他伸手擁過他的腰，張著口連著他的手指頭都給含下了。
    “奕。。。瞳。。。。！”蕭啞驚看著奕瞳那絕好的唇瓣，憶思起早上那一記深吻，蹭地刷紅了臉，猛地把手抽回，天知道他的心髒都快超出負荷了。
    奕瞳低低一笑，視無旁人地將人圈到懷中，對一直甩眼刀的視若無睹，引得一旁的江賭子直在心裏暗歎：年輕真好。
    麵對越來越厚臉皮的奕瞳，蕭啞也隻得無奈地學著適應，乖乖地粘在奕瞳懷裏，摸著手上那紅得耀眼的紅羽，看著看著，他倒也真想金鳴了，想著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金鳴長大點沒，也不知道它被壓傷的後半身長好沒。
    茶樓裏這才剛消停下來，外麵即喧嘩一片，雷鼓鳴天，戰役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