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大丫和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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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黎大丫從幾個政府部門轉完回來,已過了午餐時間,公司食堂已經關閉。
無奈,黎大丫從樓下的快餐店裏買來一份盒飯,乘電梯上到大廈頂樓,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坐在一堆廢木箱上,打開飯盒慢慢吃起來。
她沒想到平時鮮少人來的頂樓此時有一人早已在此,正是新來的總經理鳳清漣,吃過飯來樓頂透透氣,否則被夏佳嘉那丫頭纏得別想清靜。
當他看到黎大丫如同遊魂一般進來時,心中不由得一頓,有著莫名的喜悅,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
黎大丫細嚼慢咽地吃了沒幾口,就皺著眉將它扔到了一邊,這盒飯可真難吃,油乎乎的不說,還淨是沙子,真是磣牙,說是一份肉菜,卻根本見不到幾片肉,少有的幾片肉還基本上都是肥肉,菜葉子上全是蟲蛀的洞泛著黃,吃了幾口感覺不餓了,就實在是沒有胃口再吃下去。
黎大丫輕輕歎口氣,心中明白這是夏佳嘉故意的,她明知稅務局和市政府、財政局處在城市的三個地方,如果三個點連起來的話正好是一個等腰三角形,如果開車在三個點之間奔波,那麼一上午的時間還勉強夠用,但是公司怎麼會給她這麼一個無名小卒派車呢?所以,她隻好帶著資料去擠公交車,打車她是不舍得的,那點兒工資除了日常的開銷,還要支付房屋租金呢。更何況,她心底有個小小的願望還需要她存大筆的錢才能實現,那就是買一間小小的公寓,哪怕是舊房,麵積小一些,但那也是自己獨立擁有的,最主要的是,她再也不需住地下室了。所以,她可沒有多餘的閑錢去打車。夏佳嘉就是看中了她這一點,所以故意整她,這樣她緊緊張張地跑下來,根本就別想吃上公司提供的營養豐富、物美價廉的午餐了。
黎大丫將腿蜷起靠近身體,雙手環抱住雙膝,目光變得迷蒙,半晌,幽幽地吐出一句話來,“潛秋,夫人今天看起來好慈祥啊!真讓人羨慕!”
躲在暗處的鳳清漣疑惑地看看四周,除了他和黎大丫,別無他人,那她又在和誰說話?還有她口中的夫人又是指誰?
半晌,另一個完全不同於黎大丫的聲音從黎大丫的嘴裏發出,溫柔而甜美,“大丫,你是不是很想她?”
“嗯,不知哪一天夫人也可以這樣對我!真的好羨慕佳嘉!”黎大丫粗嘎的聲音再度從那個蜷縮著的身體裏發出,一人發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真是極為詭異。
“大丫,既然那麼想她,就去告訴她呀,你這樣躲在角落裏想她,她也不會知道的。”那個甜美的聲音溫柔地說道。
“潛秋,你知道她不會認我的!她看我的目光都是嫌惡的!畢竟我的存在令她感到恥辱,是她被先生討厭的原因!”黎大丫粗嘎的聲音低落憂傷,鼻子抽抽著。
“大丫,可那不是你的錯呀!你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她心裏一定還是念著你的!否則,她不會在你走投無路時,將你安排進公司的!”潛秋溫柔地安慰著。
“是嗎?她心裏真的還記掛我嗎?那為什麼高三那年她就那麼狠心地看著先生將我逐出家門卻不發一言,她明知道那是佳嘉陷害我的!當時,她就是不肯替我說上一句好話,任由我被攆出家,也因此學習極好的我,本應考上重點大學的,卻隻考了個三流大學的大專班,畢業後連個工作都找不到!”黎大丫的聲音裏帶著一股忿恨。
躲在一旁的鳳清漣聽罷心中倒抽一口冷氣,沒想到黎大丫竟是唐鳳嬌的私生女。
“唉,大丫,你心裏還是恨著夫人嗎?不要再恨她了,她也是有苦衷的!”潛秋的聲音帶了絲安慰。
“苦衷?她能有什麼苦衷?她當年未婚先孕懷了我,而令她懷孕的男人卻拋棄了她,為了遮掩家醜,而嫁給了先生,先生圖她家的財產才忍氣吞生娶了她,這能算是什麼苦衷!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自己放蕩有了我,並且生了我,為什麼卻把所有的氣都撒在我的身上!她甚至對外都不肯承認我是她的女兒,隻說是遠房本家親戚,還不讓我喊她‘媽媽’,隻能喊‘夫人’!甚至連個名字都不肯給我起,即不讓我姓父親的姓,因為那樣會令她想起拋棄她的那個人,也不肯讓我跟她的姓,隻是因為她羞於承認我的存在!所以隻根據我出生在黎明而讓我姓了黎!名字更是隨意地叫了大丫!她真的好自私!她從來都吝於給我絲毫的溫情,哪怕一個溫暖的眼神都不肯給我,憑什麼我就得承受這一切!佳嘉是她的女兒,難道我就不是嗎?為什麼我就要差她那麼多!憑什麼我就要受到欺負!”黎大丫的聲音中有了哽咽、有了憤慨。
許久,潛秋的聲音才又溫柔地響起,“大丫,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的親生母親啊!你不該怨恨她的!別哭了,好嗎?一會兒眼睛哭腫了,佳嘉又會取笑你了!”
黎大丫輕輕地抽泣一會兒,好久才又重新開了口,“謝謝你,潛秋,還好有你在,否則我真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潛秋溫溫柔柔地輕言細語,“不必謝我,我本就是你的影子啊,當然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那麼潛秋,你抱抱我好不好?”黎大丫的聲音裏有了絲撒嬌。
“嗬嗬,你呀!還是這麼愛撒嬌!”潛秋的聲音裏含了寵溺,而後隻見黎大丫的雙手盡力地伸向自己的後背,頭輕輕地靠在自己的手上,仿若就靠在那個虛無的潛秋的肩上。
“嗯,那你還要給我唱個歌兒,否則我就不下樓,不上班了!”黎大丫向潛秋撒著嬌、耍起了賴。
“好,都依你!誰讓我們大丫今天上午辛辛苦苦跑了一上午呢!”潛秋溫柔似水的聲音響在空曠的樓頂,黎大丫嗬嗬地癡笑起來,催著潛秋快唱。
潛秋溫溫柔柔地問黎大丫,“那大丫喜歡聽什麼歌呢?告訴潛秋好不好?”
黎大丫嗬嗬笑著,心無城府,天真爛漫,“就唱那個夫人小時候老是唱給佳嘉聽的那首《月朦朧,鳥朦朧》!”
潛秋溫柔地嗔道,“你呀!怎麼總也聽不煩這個歌兒!我都唱無數遍了!都唱煩了,你都聽不煩嗎?”
黎大丫興奮地傻笑著,“嗯,永遠聽不煩!那時總是聽到夫人用這首歌兒來哄佳嘉睡覺,我就感覺夫人也是在哄我呢!真的好溫暖呢!夫人可從沒有唱給我聽過呢!快唱,快唱嘛!”
隨著潛秋甜美的歌聲響起,黎大丫的臉上顯出幸福甜美的笑,那笑看到鳳清漣的眼裏是那麼的刺目,令人心疼,從沒有人疼愛的女孩,竟自己編出一個虛無的人來寵愛自己,並將那個虛無的人當成了母親的化身來嗬護自己,鳳清漣的心裏如同紮了根刺般難過不已,他悄悄地離開了那個令人心酸的頂樓。
當晚,鳳清漣回到臨時租來的高級公寓,洗過澡躺到床上時,眼前不由得閃過那張黑中帶黃的小臉,想起她白天被人毫不在意的輕視,心中升起莫名的煩躁與心痛。這令他大吃一驚,他怎麼會對一個第一天才見麵的小女生感到心痛,一定是他最近剛來這裏,水土不服加上工作忙亂,身體不適所致,翻個身,閉上眼,強迫自己將腦子清空,不多時,就陷入沉沉的睡夢之中。
這是在哪裏?怎麼這麼黑?鳳清漣看到自己騎在一匹黑如夜的駿馬上在狂奔,後麵有人在追殺自己,旁邊跟著一個身著古代武士服、類似於侍衛一類的人跟著自己,自己的懷裏似乎還緊緊地摟著一個女人。低頭向懷裏抱著的人看去,夜色中隻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隻有一對清亮如明月的眼眸在黑夜裏閃著光芒,那對眼眸深情地望著自己,含著濃濃的眷戀、心痛與擔憂,隻見自己對她溫柔一笑,聽到自己柔聲安慰道:“黎兒,再忍忍,隻要能翻過這座山,就安全了。”那語氣裏的溫柔寵溺令鳳清漣震驚,自己幾何時對女人如此溫柔過?
突然前方傳來陣陣馬蹄聲,緊接著自己被人圍困、前後夾擊,自己抱著那女人驅動胯下駿馬向左側衝去,試圖想要衝出他們的夾擊,沒想到的是,前麵竟出現一道懸崖,前有天塹、後有追兵,自己已是無路可逃。
事已至此,他反而平靜下來,翻身下馬,再小心翼翼地將被他稱為黎兒的女人扶下馬來,將馬趕走後,緊緊地將黎兒護進懷裏,目光熱烈而深情地看她一眼,而後全神戒備地盯視著追兵。
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男人分開追兵來到自己麵前,隻見他五官完美、風流倜儻、氣質高貴中帶著狂放不羈,身著一襲明黃色五爪金龍蟒袍,神態威嚴,夜色中那麵目雖看不清楚,但是畢竟相處二十幾年,一眼就看出來人竟與弟弟鳳清流一模一樣,隻是鳳清流比他少了一份沉穩。
鳳清漣心中大驚,鳳清流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似乎就是他帶著人對他進行追殺,隻聽他說:“七皇弟,你已身受重傷,跑不了了!放棄黎兒,跟我回去,你還是七王爺!我也會妥善安置好黎兒的,畢竟她也是我的女兒,我自是不會委屈她。你們在一起是不會被認可的!不要逼為兄的痛下殺手!”
“七皇弟”?他的稱呼怎麼如此奇怪,他明明是自己的弟弟,怎麼反而稱呼他為弟,而且還是皇弟!還有他剛剛說什麼?黎兒是他的女兒?這麼一來,自己懷裏的這個女人是他的侄女了?
鳳清漣詫異不已,想要發問,卻發現自己隻能看著,卻問不出心中的疑問,反而不受控製地冷聲道:“哼!今生今世都休想讓我放棄黎兒!”
緊跟在鳳清流身邊的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開口向那個名為黎兒的女人說道:“大丫,跟我回去吧!你知道我對你的心並不輸於他。你何必冒天下之大不諱,讓天下人恥笑呢?”
這話令鳳清漣又是一驚,黎大丫?不就是今天白天才遇到的那個財務部的職員嗎?
黎大丫對那書生的問話卻是沉默不答。
鳳清漣看到自己低頭望向黎大丫,溫柔地輕問道:“黎兒,害怕嗎?”隻見她輕輕搖搖頭,眼中的堅定令他心中一暖,性感的唇邊勾起一個極其溫柔的笑,“看來今生這世上已無我們立足之地,你可願來世與我永不分離?”
隻見黎大丫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鳳清漣感到心中充斥著從未有過的滿足和幸福。
他驚恐地看到,自己竟向黎大丫俯下頭去,吸住她的唇,細細地品味著她檀口中的柔軟與芬芳,那感覺也是他從未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體會過的,竟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沉醉,真想永遠就這麼親下去,下腹更是升起陣陣燥熱,想要得到更多。
許久才戀戀不舍地放開黎大丫,親昵地捏捏黎大丫的小鼻頭,輕嗔道:“小狐狸精!”黎大丫竟衝他甜甜的一笑,皺下鼻子,做了個可愛的鬼臉!那可愛調皮的模樣雖然看不真切,但是仍讓他心情愉悅、開懷大笑。
鳳清漣似乎忘了自己正在被追殺,忘記了二人之間不可逾越的身份鴻溝,在他的眼中隻有這個令他心痛、令他憐惜、令他眷戀的小女人。
正當他沉浸在與黎大丫的柔情之中,隻聽耳畔傳來鳳清流冷冷地命令,“殺!”
鳳清漣抬頭望向鳳清流,勾唇輕蔑一笑,看著迫來的敵人,帶著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從容,負手挺立,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一股肅殺之氣頓生,並沒有將麵前即將到來的死亡放到眼裏,與跟隨著他的侍衛背靠背,將黎大丫緊緊地護在二人中間,與追兵展開了殊死搏殺。
血霧四濺,斷肢橫飛,不時地有人倒下,鳳清漣早已身受重傷,若不是要保護黎大丫強提著一口氣,早已倒下,再加上連日來的奔波,體力嚴重透支,時不時地被砍傷幾下,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浸滿,自己與敵人的血混雜在一起,早已分不出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敵人的血。他隻擔心黎大丫的安全,時不時地回過頭來看她一眼,衝她展開一個令她放心的微笑,將衝到她麵前的敵人一一擋開。
當鳳清漣正殺得性起時,突然被黎大丫緊緊地抱住,一個旋身,將自己轉到了她的身前,同時被她推了出去,隻見一柄利劍閃著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挾著濃濃的恨意刺進黎大丫的身體,將她牢牢地釘在地上,竟是那個青年書生,手還停留在劍柄上,難以置信地盯著被釘在地上的黎大丫,呆立半晌,才雙手抱頭發出一聲響徹雲宵的嘶吼,“啊!”
一直跟在鳳清漣身邊的那個侍衛驚恐地睜大了雙眼,忘記了自己正在拚殺,敵人的利劍刺入身體也不自知,隨後發出一聲淒厲的狂吼,“不!”他重重地倒在地上,艱難地向黎大丫爬來,身後留下長長的一道血痕。
鳳清漣也被這一幕驚呆了,心中的劇痛排山倒海般席卷了他的全身,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轟然倒塌,從胸膛中發出一聲悲憤地大喊:“黎兒!”
緊接著鳳清漣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抽離,飄浮起來,迅速地回到了最初的黑暗裏,立時驚醒過來。
鳳清漣一下子彈坐起來,黑暗中驚恐地睜大了雙眼,額頭上布滿大顆大顆的汗珠,心髒狂跳,夢中的一切曆曆在目,仿若親臨,夢中溫柔、深情、熱烈、滿足、愉快和痛苦等各種感受如同親受。胸口心髒處那個有三指長呈梭形的暗紅胎記竟生生地劇痛著,令他痛得捂住胸口彎下了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半天才緩過勁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