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之下，微風陣陣輕撫過天湖兩岸，岸上大片如金紗一般的長草被風吹彎了腰，偶爾和著岸邊的四季楓的節拍，一起發出嘩嘩沙沙的音律。除了這些聲音和偶爾飛經此處的鳥兒，四周便寂靜的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莫紫吟坐在厚實柔軟的長草鋪墊著的岸邊默默地看著遠處，身邊不遠處聚集著幾盆洗好的衣裳。
    這樣的景色是他最喜歡的，寧靜、悠遠，仿佛這樣靜靜地呆上一陣子，心會被周圍環境所感染，漸漸變得澄明高遠，心裏的一切愁緒也會隨之淡去，煙消雲散。
    遠處傳來腳步聲，漸漸由遠及近，不一會，便停在了自己身後，一股藥香隨之飄來。
    “夫子，”上官雲走到莫紫吟身邊盤腿坐下，順手拽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裏把玩，“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他呢？”
    莫紫吟扭頭看著上官雲突然笑著搖搖頭，歎了口氣，之後又把視線投向遠方。要是小時候的上官雲，看到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肯定跟貓崽兒似的躡手躡腳靠過來，然後一下子撲上來蒙住自己的眼睛，讓自己猜猜他是誰，而且，自己一定不能猜對，他才會心滿意足。一轉眼，十八個年頭過去了，當年那個調皮搗蛋的小家夥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大許多，從某方麵來說，調皮搗蛋倒是依舊，可其它的卻變了，變得讓他這個為師亦為父的人都有些不認得了。盡管心裏自私地不想讓那個天真的小鬼長大，想就那樣一直縱容他的頑皮一直寵著他，可歲月不饒人，小鬼終究要長大自己去經曆風雨的。隻是隨著小鬼的遠去，心中曾經喧鬧的一處突然安靜下來，不得不滋生出一種叫寂寞的東西。
    “笑什麼？”上官雲瞥了他一眼，拿著狗尾巴草隨便晃著。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我為什麼沒跟他在一起？”莫紫吟笑著，邊說邊換了個更放鬆的坐姿，兩手撐在身後。
    “不是。”上官雲望著眼前的景色，一片安寧讓他恍惚間覺得有點瞌睡。小時候，和莫紫吟一起在這裏玩的時候，最後總是累得困到不行，每回都在他懷裏呼呼大睡，連自己幾時被抱回去的都不知道。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幸福的都有些不真實。
    “有話直說，這麼婆婆媽媽的還是男人麼？”
    一句話讓上官雲回過神來，看著莫紫吟，高高束著的黑色長發在風中嫋嫋飄舞，鬱鬱青絲中竟露出一根閃閃的銀絲。那一刻，喉嚨不由自主地哽了一下，一種異樣的情緒湧上心頭，腦子裏出現這樣一個片段，一個清秀儒雅的少年手把手地拿著書，耐心地教一個嘻嘻哈哈一點沒正經的小不點兒念著詩，‘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難道他老了？怎麼可能？總覺得不久以前，自己還覺得他永遠都不會老，永遠都是那副冰肌玉骨，好看的像天上下凡的神仙，可如今，卻無法不正視讓人無奈的現實：時光離去的速度不是走，而是飛。
    “我是來辭行的。”
    莫紫吟微微一笑，他早就猜到了，臭小子臥床的這幾日，一定為今後要做的事做好了周密的打算。
    “幾時動身？”莫紫吟淡淡地問，如今‘小不點兒’已經長大了，去哪裏，做什麼，他都不會過問，隻要知道他平安就已足夠。
    “後天。”上官雲從土裏扣出塊小石頭，舉起來向湖上輕輕一扔，小石頭便輕盈地在湖麵上蹦了四下，激起一片漣漪。
    “嗯。不準惹禍。”
    “噗嗤，”上官雲一聽就笑了，這句話每回出門前莫紫吟都要說，從小聽到大，十幾個年頭了還是沒有變。也許正因為這點恒久不變的東西，才讓人隻要一聽到，心裏就覺得有了著落，踏踏實實地充滿力量，才有那麼點自信，覺得自己‘可以’去見世麵了。
    “臭小子，笑什麼！”莫紫吟開玩笑地在上官雲耳朵上擰了一把。
    “唉吆，疼！”上官雲就耍賴似的捂著耳朵倒在草叢裏。
    “哼，要真疼，你早長進了。”莫紫吟笑著，伸手在上官雲的後頸上使勁兒掐了掐。
    “夫子，”上官雲翻了個身仰麵朝天躺著。
    “嗯？”
    “我想讓月月留下跟著你們。”
    “嗬嗬嗬嗬，”莫紫吟笑道，“你舍得？我才不信。”
    “……”上官雲胡亂踢騰了兩下腳丫子，重重地歎了口鳥氣，“說實話，那自然是舍不得。可是他跟著你們比跟著我更安全。”
    “嘖嘖嘖，”莫紫吟斜眼瞅著上官雲，“瞧你這點出息！萬一你那心肝寶貝再成了魔，把我們這些個老骨頭大卸八塊怎麼辦？哼，到底還是心上人比師父更重要啊。‘養兒防老’這話看來是騙人的。”
    “不是！”上官雲翻了個身，抻著脖子看著莫紫吟，頭上還當啷著幾根草茬，“月月武功雖好，但絕對抵不過他們三個聯手。況且，你不是有的是靈丹妙藥麼，實在不行，就委屈下月月，讓他睡上個三五天。他怎麼可能傷得了你們。”
    “哼，我不管，你自己看著辦吧。”
    莫紫吟隻要這麼說，就是同意了。上官雲一骨碌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那我先回去，月月還等著我。”
    “嗯。”莫紫吟應了一聲，頭皮突然像被針紮了一下，覺得大概是被小蟲蟄了，也就沒在意。身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總覺得好像比來時要輕快一些。
    一切又重歸寂靜，莫紫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雙有力的胳膊就從後麵抱住了自己。安心地倚在溫暖寬厚的懷抱裏，扯著他雪白的衣角笑道，“走路不出聲，跟鬼似的。”
    “嗬嗬，想給你個驚喜。”
    莫紫吟轉過頭去，捧著仇皓英俊的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然後微微一笑，環住他的脖子，吻上那剛毅又柔軟的唇。
    晴朗的天空，偶爾有浮雲飄過，金色的長草叢中，一對璧人纏綿在一處。
    不知怎的，莫紫吟覺得今天仇皓撫摸自己的手分外小心輕柔，好像自己是什麼易碎品，用力大了就會壞掉似的。還是平時的方式更好些，偶爾情不自禁的時候，會勒得自己生疼。
    吻到半路，莫紫吟抬起頭盯著仇皓的眼睛，“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不然怎麼這麼畏首畏尾的。
    “唉！”仇皓歎氣，伸出食指揉揉莫紫吟隆起的眉頭，“是啊。”那根纏在狗尾巴草上的銀發還壓在他心口呢，他對不起的，又何止莫紫吟一個。沒照顧好娘，孩子是要怪爹的。
    “哈？”莫紫吟雙手捧著仇皓的臉，故意使壞，使勁兒往裏擠，“要是看上別人了十六年前就該告訴我，現在怕是晚了。”
    仇皓一翻身，摟著莫紫吟壓在身下，“是早該告訴你，二十年前，我的心就給了一個人，而且永遠都要不回來了。”
    “那個人是誰？”
    仇皓從懷裏掏出一根狗尾巴草，蓬蓬的狗尾巴上纏著一根閃閃的銀絲。
    “是這跟頭發的主人。”
    “……那他對你如何？”莫紫吟接過狗尾巴草，放在眼前細細端詳著，總覺得有點眼熟。
    “愛，很愛。可惜我沒照顧好他……”
    “嗯~，啊……在這不行，啊……”
    大白天的在天湖邊上親熱，仇皓也太大膽了。莫紫吟傻愣愣震驚的時候，心裏那堆幹柴卻已被點燃。於是急迫的驚喘聲、衣帶摩擦聲、低吟聲、還有那隻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話語彙在一起，源源不斷地把草叢深處不可言說的小甜蜜帶到風中。
    打野戰可不是莫紫吟的作風，不過此時此刻，他卻一點都不想製止仇皓，放縱一下又能如何？天天都有驚喜的話，心裏那塊突然靜下來的地方就不會長出寂寞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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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25號之後的一個月之內，俺會沒辦法上網，更新大概不太行了，隻能在自己電腦裏存稿。俺會盡快把網搞定，到時候補上。事先通知一聲，請大家見諒了。這一章長一點，稍稍彌補一下，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