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黃樸站在房門口叫了一聲，蕭子謙明明就坐在不遠處的桌子旁，卻沒有反應。
    黃樸不由地犯愁，這個樣子已經持續了有一陣子了，自從韓小公子跟獨孤雁走了以後，他經常看到蕭子謙坐在房裏對著手上的玉簫發呆。也不知他從哪兒弄來的那管蕭，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貨卻整天愛不釋手的樣子。
    “哦，黃管家…”蕭子謙歎了口氣之後，終於注意到了黃樸的存在，“麻煩你先在外麵等一會。”
    “是。”黃樸自覺地關上了門，在門外候著。
    很快，蕭子謙打開門，把他請進屋，黃樸注意到他臉上的愁雲已經不見了。
    “公子，我已經親自去查看過了，各地都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妥當，隨時可以開始布施。”
    “好，那先從慶南開始，以慶南為圓心，一層一層的向外延伸，在進行下一層之前，一定要保證百姓安安穩穩地把錢拿到手。對了，你可以叫上翎子和你一起，他以前跟著雲兄，對這事，比你更熟悉一些。”
    黃樸點頭，此時的蕭子謙已然是一副睿智冷靜、精明強幹的樣子。
    上官家有個傳統，每年都要給全昭國的窮人布施，工程之浩大，人力之眾多，任務之艱巨，可不是鬧著玩的，沒有一個能縱觀全局、運籌帷幄的統帥絕對不行。現在上官雲不在，這個重任就落在了蕭子謙頭上。而這又是個非常時期，昭東之戰隨時可能爆發，安撫民心同仇敵愾就是當務之急，所以，這次布施顯得比以往都更為重要。
    起初，黃樸著實為蕭子謙魂不守舍的狀態擔心了一段時間，可看到他在關鍵問題上依舊能保持清醒、揮灑自如，也就放心了。
    “屬下明白，要不要…”黃樸看著蕭子謙，眼神裏寫明了未盡之意。
    黃樸做事一向謹慎，他明白，小心駛得萬年船，蕭家在暗處的一些秘密，就算是在上官家也是能不說就不說的好，就算兩家的主子之間沒有秘密，但也要小心隔牆有耳。
    “嗯，”蕭子謙會意，“隻要你覺得有必要就行，別忘了留一部分應急。”
    一時間，黃樸竟好像看到老爺蕭遲的影子和蕭子謙重合在一起，難以分辨，他心裏一熱，由衷地感到欣慰，公子這麼有出息，老爺在天之靈該得到安息了。
    黃樸領命之後便離開了。蕭子謙關好房門，從床下取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箱，打開，從裏麵取出一管蕭和兩張紙。
    韓子墨離開的那天，他故意說有要緊事要辦，沒去送行，其實去鸞鳳兒那裏呆坐了一個晚上，回來的時候，催翎子告訴他，韓子墨從離開家一直到跟他們分別，哭的是死去活來的，還埋怨他這麼重要的時候都不到場。
    當時，蕭子謙隻是苦笑了一下，就跟他現在的表情一樣。那天等他聽完了催翎子的嘮叨，回到房間的時候，忽然累得站都站不住，往床上一倒，不料後腦勺被枕頭擱了一下，往下麵一摸，摸出一管鮮翠欲滴的玉簫和一張折好的紙。
    打開紙的時候，自己的心情，他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似的。
    紙上娟秀的字跡是韓子墨的，那是一封信，內容是這樣的：
    “子謙哥：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讓你討厭我了，所以我走了。我會想你。你大概不想想我。這管蕭送你，它不會說話，不會像我那麼吵，不會讓你討厭，隻會好好陪著你。
    還有，你是大夫，隻能給人看病，不可以生病。
    我走了，多保重。
    子墨敬上”
    蕭子謙拿著信，覺得那張薄的好似鴻毛似的紙竟然沉重到壓得他連手都抬不起來，水滴噼啪地打在紙上，暈開在字裏行間，最後連成淺灰色的一片，模糊了娟秀的字跡，也模糊了他的雙眼。
    那時候，就是不想清醒，弄了一壇子火燒雲，把自己放倒，在床上躺了三天。曾以為酒醒就能忘了一切，像涅槃一樣重新開始，可實際上完全不是自己想得這般簡單。釘子釘在板子上，就算拔下來，那孔也去不掉。
    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就是生離，簡直就是一種自虐。於是，拿起另一張紙，一張已經揉得很皺很皺的紙，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一個很大的‘謙’字。
    看著這個字，蕭子謙笑了，用手指在上麵細細的摩挲，仿佛摸索著小孩稚嫩的臉。那算是定情信物吧，他一直這麼認為。誰讓小孩第一次自己寫字就寫下他的名字呢。
    所以，隨便就拿走了他的心，都是小孩的錯，終於雨過天晴了。這輩子，生離的滋味嚐一次就夠了，他再也不要嚐第二次，他要讓小孩為自己的錯誤付出等同的代價，那麼下一次見麵，便再也不會放開他。
    ***
    連城終於恢複了，再次能登陸，真是感慨，讓親們久等了，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