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雁去上官府還錢，錢還上了，人不走了。
    “雁伯伯不在房裏。”
    韓子墨進屋，笑嘻嘻地撲進蕭子謙懷裏撒了個嬌。
    “……那算了。咱們吃，不等他了。”
    二人剛開始吃早飯，就聽到外麵院子裏幾個下人竊竊私語，時不時爆出陣陣笑聲。
    小孩被笑聲吸引，伸著脖子往窗外看，吃飯也心不在焉。
    “子墨。”
    “嗯。”
    “子墨。”
    “嗯。”
    “……唉！張嘴。”
    韓子墨轉過頭來，看到蕭子謙拿筷子夾著個煎蝦餃停在自己嘴邊。
    趕緊一口吞下蝦餃，立刻被美味折服，“嗯~好吃，好吃……他們說的那麼高興……一定是有什麼有趣的事了。”
    “吃東西的時候別說話，小心噎著。”
    “嗯嗯。”
    看著小孩雀躍的神情，蕭子謙心下有些無力，這孩子現在是越來越活潑好動，越來越外向了。
    二人去鄉野行醫，每到一個新地方，小孩兒立馬就能跟當地的孩子們混得爛熟，大人孩子都喜歡他，到回去的時候，總是熱情地留他們吃飯，小孩很喜歡留下跟村民們一起吃熱鬧飯，結果弄得蕭子謙連婉拒都不好意思，隻好陪著他留下。
    時光荏苒，以前那個嬌弱內向的小孩兒如今已經變得如此開朗活潑。蕭子謙看著自然是高興，可心裏也有一番不一樣的滋味。曾經那個隻屬於他的小家夥，現在已經是大家的寶貝了。
    “我吃飽了！我去看看什麼事那麼好笑。”
    撂下飯碗就往外躥。
    “哎吆！”
    一出門就跟別人撞上了。
    “上哪兒去跑這麼急？”
    小孩抬頭一看，“雁伯伯啊，你去哪兒啦？也不跟我們一塊吃早飯。我吃飽了，我去院子裏問問他們說啥好笑的事。”說完就撒丫子往外跑。
    獨孤雁一把扯住他後領子，“給我站住！”
    “幹嘛呀？”
    “幹嘛？不扯著你，你還上天不成。給我老實站著！”
    “……”小孩別扭了一聲，不情不願地低著腦袋站住了，腳尖還不老實地使勁兒踢著地麵。
    蕭子謙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突然意識到，小孩身上這翻天覆地的變化好像是獨孤雁來了以後才出現的，不由地擔心起來。
    “雁伯伯……”
    獨孤雁一抬手，示意蕭子謙不要管。
    “站好了！腳不準動！”
    小孩不服氣，“為啥？大順兒和虎子都這樣，為啥我不能？”
    大順兒和虎子……呃，這事兒好像和自己有關，自己錯怪獨孤雁了，蕭子謙汗顏。
    “大順兒？虎子？”獨孤雁抬眼看看蕭子謙。
    “是村子裏的小孩。帶他去行醫的時候認識的。”
    “他們是我兄弟！”小孩抬起頭，仰視獨孤雁，眼神裏充滿了倔強和叛逆。
    蕭子謙怎麼也不能相信小孩兒竟然敢頂撞長輩，而且，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小孩都會第一個跑到他懷裏委屈地大哭，現在不會了，往壞處想想，恐怕以後都不會了。
    “好兄弟？”
    “嗯！好兄弟！”
    “這樣啊……”獨孤雁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片刻，摟住小孩的脖子，“既然是好兄弟，那改天介紹給我認識怎麼樣？今兒城裏可出了個天大的趣事。你答應的話，我就告訴你，如何？”
    “此話當真？”小孩看著那雙笑的彎的成月牙形的眼睛，魂兒便被勾了去。
    “雁伯伯說話還能有假？”
    “好。改天我帶你去見他們。”
    “真乖~”獨孤雁在小孩臉上胡亂/摸了一把，就摟著他往外走。
    “去哪兒？”
    獨孤雁回頭衝著蕭子謙擠了下眼，“去城門看熱鬧。”
    蕭子謙點了點頭，跟獨孤雁在一起，起碼小孩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蕭子謙一抬頭，“怎麼又回來了？”
    小孩氣喘籲籲地點頭，“嗯嗯。雁伯伯讓我拿蝦餃路上吃。”說著捏起一隻蝦餃扔進嘴裏，然後抓起還盛著多半籃子蝦餃的小竹籃就往外跑。
    “吃東西的時候別跑……”
    “嗚嗚（哦哦）…。噢噢噢（知道了）。”
    蕭子謙張張嘴，還沒等說話，就見小孩又風也似的跑回來，一隻胳膊摟住他的脖子，嘬起嘴巴往他臉上貼過去。
    “啾。我走了！”
    “哦嗯嗯，看著路……”
    小孩消失在門口，蕭子謙摸了下臉，抹下來一手的油和口水。
    “啊~，子謙的手藝真是了不得啊，怪不得把你養得這麼水靈。”
    獨孤雁細細品味著煎蝦餃，一路上對其讚不絕口。
    “那當然。隻要是子謙哥做的東西就好吃的要死~”小孩笑咪咪的，滿臉洋溢著幸福和崇拜。
    “臭小子，你可比你爹有福多了！”
    小孩一聽‘爹’字，小臉兒立刻就垮下來。
    獨孤雁眼角一瞟，立刻捏了個蝦餃塞進小孩嘴巴裏。
    “給你個機會猜猜城門到底出了啥好笑的事兒。”
    “哦！”
    小孩躍躍欲試，可惜猜了好幾回都沒猜中。
    兩人有說有笑，很快便到了慶南城東門。
    城門下早就人山人海了。小孩個子矮，視野被前麵的人擋的嚴嚴實實的。
    “來！”
    獨孤雁輕輕一提，小孩就抱著籃子坐在他胳膊上了。
    這姿勢太愜意了，小孩順手捏了個蝦餃邊吃邊眺望。
    “太遠了，看不見。”
    “往城門兒上看！”
    “哦……啊！”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小孩那含著一口蝦餃的小嘴兒就合不上了。
    城門正當中掛著一個人，其實一般城樓掛人沒什麼稀罕，這回之所以這麼驚人是因為這人沒穿衣裳，全/裸。
    獨孤雁瞄了一眼小孩呆滯的目光，心下十分滿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其實沒穿衣裳也沒什麼，過分的是這人兩腿之間的地方，被剃掉了一半的毛。小/雞/雞上掛著個綠旗子，左右臉上還分別被印上‘賤’‘人’二字。
    “怎麼樣，有趣吧？”
    小孩緩緩的咀嚼了幾下，咽了口中的蝦餃，突然就笑的翻了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笑死了，笑死了，哈哈哈哈，救命啊，我的肚子，呃，呃，好疼……”
    獨孤雁抱著笑到幾乎斷氣兒的小孩，盯著城門上荒誕的一幕，輕蔑地笑了笑，從籃子裏捏了隻蝦餃送進嘴裏。
    美食，好戲，不亦樂乎。
    然而看好戲的不止他們二人，不遠處，人群的另一邊，準備去行醫的蕭子謙也正好從這裏路過。
    看到這一幕，一般不生氣上火的蕭子謙壓了三壓還是沒忍住，終於火冒三丈，行醫也不去了，調頭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