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街是一條東西橫貫平中城的長街。夜裏，更是條不夜街，許多酒樓、茶館、戲樓、青樓、煙館等等都通宵達旦地做生意。對這些地方來說，夜裏才是做生意的最佳時機。
    朱漆貼金的鴛鴦樓就在這條人聲鼎沸的不夜街的東頭。整座酒樓就像亮堂堂的大熔爐一般，從裏向外散發著熱度。往來客人絡繹不絕，小二如遊魚般在客人之間來回穿梭，不斷高聲叫著菜名。整座酒樓，一層散桌，三層雅間兒，無一空席。
    南邊最好的雅間兒裏，劉清正舉杯給遠道而來的主子接風洗塵。
    “主子，您一路辛苦，劉清敬您一杯。”
    “嗯。這些年來，平中的鋪子全靠你照應才能有今天。我替我爹敬你一杯。”
    “唉，但願老爺泉下有知……”想起老主子上官洪，劉清鼻子就發酸。
    上官雲一笑，親自給他滿杯，“今兒隻許提高興的事兒。這杯你自罰。”
    看著上官雲已經出落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劉清作為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也覺得十分欣慰，便舉杯，一飲而盡。
    “上菜。”上官雲一擺手，“都餓了，先填飽肚子。”
    小二來回穿梭了幾趟，不一會，桌上便擺滿了佳肴，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數中間紅亮亮的湯汁翻滾著的碩大黃銅火鍋最為顯眼。
    劉清舉杯敬章赫和水素月，“二位跟隨主子一路顛簸，勞苦功高。劉清敬二位一杯。”說罷便幹盡。
    “劉掌櫃客氣。”水素月也幹了一杯。
    章赫不喝酒，便以茶代酒，也回敬了劉清。
    酒過三巡，劉清不禁感慨，“好久沒這麼暢快了。”
    小二把各式各樣的原料倒進大火鍋裏，火旺的很，一滾便熟。
    “二位是頭一次來平中吧。”劉清微笑著問水素月和章赫。
    “是。”水素月點點頭。
    “嗬嗬。平中好玩的地兒可多了去了。二位若是得空，真該四處去走走。”
    “嗯。劉掌櫃請。”水素月點點頭，敬了劉清一杯。
    劉清為人性情溫和，跟水素月挺合得來，二人越說越投機，不知不覺竟喝光了一小壇子酒。
    上官雲從紅亮亮的大火鍋裏盛出一小碗放在水素月跟前，“劉清，你喝不過小月月。”
    小二給劉清和章赫各自盛了一碗大火鍋裏的菜。
    “嗬嗬嗬嗬，劉清酒量淺，讓主子見笑了。”劉清搖搖頭，拿起筷子。
    上官雲把勺子遞給水素月，“小月月，這可是平中第一的鴛鴦鯉魚鍋。嚐嚐。”
    望著那紅亮亮的一碗，水素月吞了口口水，舀了一小勺送進嘴裏，又燙又辣的感覺立刻從舌尖嗆到喉嚨，一時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捂著嘴巴，淚流不止。
    上官雲在一旁看著哈哈大笑，“劉清，小月月不能吃辣。”
    “不算辣啊。”章赫看著水素月又吃了一大口。
    “這鴛鴦鍋是以辣和燙出名的，很多人都消受不了。能吃辣的覺得不辣，不能吃的，則覺得辣得要死，一輩子都不敢再碰了。”劉清解釋道。
    水素月好容易吞了那一口，憤憤地看了上官雲一眼，‘你故意整我。’
    上官雲一挑眉，回望著他，“劉清，我和你打賭，小月月不敢再吃了。”
    劉清點點頭，“主子贏定了。”
    水素月劍眉一立，“誰說我不敢？”說完，便大口扒著碗裏泡在通紅的湯中雪白的魚肉。
    他吃完一碗，上官雲又盛一碗。
    章赫在一邊看著，就見他家大人的臉從白的沒有血色漸漸變得粉嫩，慢慢地又變得通紅，最後變得紅得發紫，兩眼還一直淚汪汪的。
    “大人，真的有那麼辣麼？”
    水素月瞪了他一眼，不說話，繼續吃。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嘴巴已經辣的麻木了，說不出話來了。
    “來，再嚐嚐這個…。。。”上官雲又夾了各式各樣其它的菜放在水素月的盤子裏。
    “這是鴨舌。”
    “……”辣！
    “這是虎鞭。”
    “……”辣！
    “鹿茸。”
    “……”辣！
    “熊掌。”
    ……
    水素月憑著頑強的毅力拚死咽下了盤子裏最後一口，剛想認輸，麵前便擺上了一盅黃玉般溫潤的湯。
    上官雲拿勺子在湯裏攪了攪，吹涼了些，“嚐嚐這個。”
    水素月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不辣。”他衝他擠了下眼。
    他的心登時撲通撲通亂跳了幾下，趕緊捧起湯盅就喝。
    “怎樣？”他等他喝幹淨一盅湯才問。
    “甜的。”他迅速看了他一眼，便轉而對劉清道，“劉掌櫃，小的再敬您一杯。”
    於是，有了溫潤的雪耳白果燉燕窩，和精致的糕餅，最不能吃辣的人竟也吃了很多。連章赫都驚訝，宮裏的東西再好，他家大人也沒吃過這麼多。
    酒足飯飽之後，四人兵分兩路回去。
    劉清不勝酒力，已經暈暈乎乎了，正好章赫先送他回去。水素月和上官雲則還是同乘來時的馬車回去。
    “小月月。”
    上官雲小心翼翼地低頭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半天沒有動靜的水素月，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他輕輕握住他的手－暖的－一顆心便放下來，心說，這鴛鴦樓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