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平中城西邊的城門緩緩打開。
    運貨的商人，雜耍藝人，小商販，乞丐，趕路的人……男女老幼摩肩擦踵地湧入城門。
    一輛破破爛爛頂棚還搭著床破棉被的馬車混在熱鬧的人潮中顯得很不起眼。車夫頭上裹著髒兮兮地布巾，臉上厚厚的黑灰遮蓋了本來的麵孔。
    馬車進了城，搖搖晃晃地朝著金水街的方向跑去。
    劉清站在鋪子門口左右看了看，街上已熱鬧起來，不斷有人進鋪子來當東西，看來今天生意也會不錯，正高興著，便見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跑過來，停在了鋪子門口。趕車的灰頭土臉，髒的連眉眼都難以辨認。
    劉清搖搖頭，心說，八成是趕了大老遠的路了，也不容易。
    車夫收了鞭子，就見車上下來一高一矮兩個男人，也都穿得破破爛爛的，破布包頭，隻露著眼。
    兩個男人擦著劉清身邊進了鋪子，向櫃上走過去。
    顧客越來越多，劉清也轉身進鋪子幫忙，不想剛入了櫃台後麵，夥計就跑過來。
    “掌櫃的，”夥計指了指站在櫃台外麵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那兩位公子說要當個價值連城的寶貝。”
    “值多少？”
    “他們說，值五千兩金。”
    “什麼？！”劉清一斜眼，“你沒聽差？”
    夥計抓抓頭，“沒啊，我還又問了一遍呢。”
    劉清又看了看遠處站著的倆人，跟夥計說，“你先招呼別別人，這兒我來。”說完朝二人走去。
    “您二位是要當寶貝？”
    “嗯。”高個兒男子應了一聲。
    “哦。大約什麼價兒？”
    “五千兩金。”男子的聲音被頭巾擋住，有些含含糊糊。
    劉清點點頭，尋思了片刻，“那二位請跟我來。”便把二人請入雅間兒。
    夥計上了瓜果茶水，便退了出去。
    “在下劉清。是這鋪子掌櫃的。不知二位可否讓在下見識一下要當的寶貝？”
    “嗯。”男子一點頭，從懷裏掏出個東西放在劉清的手上。
    劉清一見那東西立馬就愣了，繼而顫抖著雙手細細摩挲了那塊宛如明月一般的石頭。當年，大梁出土了一塊金玉，他爺爺奉梁王之命雕琢玉石，不料玉石被盜，害的他家滿門抄斬，隻有年幼的他被送出大梁，送到昭國撿了條命。心懷滅門之恨，縱使這石頭化成灰他也絕不會認錯。
    “如何？”男子問。
    劉清點點頭，忍著心痛，說道，“值。”
    “那好，請掌櫃的準備好金子，我們還要趕路。”
    “這……”劉清略一沉吟，“恐怕要讓公子失望了。”
    “為何？”
    “實不相瞞，鋪子庫存不足，若是跟您做了這筆交易，我還得去別處周轉，耽誤生意啊。”
    男子看了看身邊一直不吭聲的矮個兒男子，那男子立刻把手伸進衣領子裏，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
    這一看，劉清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又一塊滿月金玉。
    手拿著兩塊一模一樣的玉石，劉清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二位公子，不是我劉清不識相。實在是，我家主子要盤點，這段時間，二十兩銀子以上的買賣，我們不做。”
    “掌櫃的，”高個兒男子一指那兩塊玉石，“我們急需這筆錢。你若是肯幫這個忙，我們願簽十倍利息。”
    這個條件的確很誘人，隻要做成買賣，就能把這禍根留下，然後狠狠地砸碎，可劉清還是搖搖頭，“這麼大的買賣，在下做不了主。而且，不知二位可否聽說，我們上字號的鋪子，不放高利貸。”
    “二十倍利息。”男子平靜地說。
    “……”
    “三十倍？”
    劉清咬著牙一揮手，“公子，您別叫價了。我是這鋪子掌櫃的。這生意我說不做就不做。您要壓高利貸，大可去別家。恕不奉陪。”
    逐客令一下，男子不但不惱，反而笑道，“好個厲害的掌櫃的！”
    劉清一愣，隻見那男子把頭巾摘下，露出本來麵目。
    看到那張麵孔，劉清的心差點停跳，噗通跪倒在男子腳下，戰戰兢兢道，“主子，劉清有眼不識泰山，罪該萬死。”
    “起來吧。我爹的生意，全靠你這樣的掌櫃的才能長久。待會自個兒去櫃上支五百兩賞金。”
    “是。謝主子。”劉清穩了穩情緒，才敢站起身，偷偷打量自家主子，那雙眼睛依然讓人看不透，身板已徹底長成了大人，英挺之處，跟他爹上官洪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哦。忘了給你介紹。”上官雲指著旁邊的人，“這是小月月，我的小夥計。”
    那人已摘下頭巾，衝自己輕點了一下頭，臉兒微紅，顯得有些靦腆，劉清也對他點了下頭。
    上官雲拿起拴著紅繩子的玉佩，邊給水素月戴上邊吩咐劉清，“準備兩間房。我們要在這住一陣子。”
    水素月看了他一眼，“劉掌櫃，麻煩你準備三間房。”
    “劉清，兩間。身為夥計，小月月得貼身伺候我。”
    “是。”劉清隱約覺得他家主子跟這個‘小月月’之間有些古怪，但主子的事兒，不是下人該管的，於是退下準備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