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墨很喜歡水素月，一路牽著這個俊俏哥哥的手，有說有笑的來到蕭子謙房間，章赫跟隨在後。
    三人一進屋，上官雲的視線便灼灼地盯著水素月，氣勢洶洶地劈頭蓋臉質問道，“你把我身上帶著的小玩意兒弄哪兒去了？”
    水素月一愣，一時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韓子墨見上官雲對他凶，趕忙伸出胳膊護著他。
    “是這個吧。”站在一邊的章赫立刻從袖子裏掏出一支小小的做工精致的萬花筒遞給上官雲，臉色卻不怎麼好看，“能不能請公子往後不要用這種口氣跟大人講話，當時你遭人暗算，是大人救了你，這東西從身上掉出來，是大人拾起來囑咐要替你小心保管，你怎麼還．．．．．．”
    “章赫！”水素月低聲喝止，覺得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章赫咬咬牙，忍氣吞聲，覺得自家大人心腸那麼好，不該被上官雲這樣對待，不該受這些委屈。
    蕭子謙一皺眉，看向水素月，“遭人暗算？”
    水素月點點頭，“嗯。我和章赫把他帶回去之前，是從別人手裏把他搶過來的。”
    “上官哥武功那麼好怎麼會被人暗算啊？”小孩兒皺眉瞅著上官雲，一臉困惑。
    “過來。”上官雲一招手，小孩就離開水素月，順從地過去他身邊。
    大手摸了把小腦袋，“乖，給你的。大人說話怪沒趣的，你拿去院子裏玩，對著太陽看，看看裏頭藏著啥。”
    小孩接過萬花筒，好奇地左看右看，抿著小嘴兒眉開眼笑，心中的興奮立刻全寫在臉上，然後轉頭看看他的子謙哥，意思是我可以出去玩麼？
    蕭子謙一臉嚴肅立刻消失，笑著點點頭，“去吧。就在屋外玩兒，不要跑遠了。”
    “嗯。”小孩一應，捧著那個神奇的寶貝跑出去了。
    小孩一走，屋裏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蕭子謙把水素月拉到身邊坐下，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水素月便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那天我讓章赫從上官公子出門開始就一直跟著，伺機把他打暈帶回來。後來我發現過了太久章赫還沒回來，定是中途有變，就去找他們。等我趕到集市，找到章赫，看見上官公子躺在地上，章赫和另一個人在房頂交手。後來，那人打不過我們兩個，就跑了。章赫，你說說我去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是。”章赫開始回憶，“當時我一路跟著公子到集市。公子買了個小玩意兒，然後進了茅廁，天黑了才出來，彎著腰扶著牆走的很慢，看上去很虛弱。我正要過去把他打暈，就看到一個人先我一步躥到他身後，給他脖子後麵來了一下，公子就暈過去了。那人扛著公子準備走，我就過去攔下他，跟他交手，他把公子扔在地上，就跟我打起來，後來，大人就趕來了。再後來就跟大人剛才說的一樣。”
    聽他說完，蕭子謙略一沉吟，“那人有何明顯特征？”
    章赫仔細想了想，“那個人穿夜行衣，一身全黑，蒙著麵，不胖不瘦，身手不是太好，但也不差。其它的．．．．．．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我倒想起一件事。”水素月看著蕭子謙，“那個人身上有股味兒，很怪，說不上是什麼味兒，又好像什麼味兒都有。”
    蕭子謙和上官雲對視了一下，心中都各自有數——有人盯上上官雲了，且，來者不善。
    “你怎早不說？”一直在旁邊不吭聲的上官雲突然抱怨了一句，聽著自己像個肉票似的被人扛來搶去的，有失體麵啊。
    “大人向來做好事不留名，卻總被人誤會。”
    水素月還沒來得及說話，章赫便抓住機會，狠狠地替他家大人鳴了一頓不平。
    “切。”上官雲瞥了章赫一眼，又看了看水素月。
    水素月隻跟他對視了一眼，便低頭看地。
    氣氛眼看就要僵了，蕭子謙打了個圓場，“不管怎樣，現在是有人想對雲兄出手，我們不得不提防。素月，子墨現在正在學劍，能不能勞煩你給他稍作指點？”說完取了兩把木劍交給水素月。
    水素月接了劍，看了眼上官雲，便叫了章赫一起去院子裏找小孩兒了。
    “幹嘛支開他們？”上官雲一臉老大不爽。
    “跟我來。”
    “幹嘛？”上官雲一肚子不情願，卻還是跟著蕭子謙去了。
    蕭子謙把他帶到廚房。
    “你帶我上這兒來幹嘛？”某人一屁股坐在高高的門檻上。
    蕭子謙看著他，覺得像極了兒時的光景，那時候，兩人都住在京城，上官雲每每不聽話被他爹餓飯，都會翻牆找自己要東西吃，上官雲他爹不但封鎖了大學士府的食物來源，而且讓蕭遲通知蕭府上下，不許給上官雲吃的，沒辦法，自己隻好背著爹偷著下廚給他做東西吃，那時候自己在廚房忙活，上官雲就像現在這樣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垂頭喪氣，眼巴巴地等飯吃。
    “想什麼呢？”上官雲托著腮幫子，看著他。
    “一晃都快三年了。”
    “怎麼？嫌小地方憋屈了？”
    “嗬，我是怕你呆久了太無聊。”
    “那倒是，很無聊。”
    “沒想出去走走？”
    “走什麼走．．．．．．要做就快做。餓死了。”
    蕭子謙一笑，心裏明白，慶南關不住上官雲，就像上官洪斷不了他的糧一樣，終於該來的還是要來，該走的也一定會走，就算他不願意，或是沒準備好，也是不能拖延的，不過，照上官雲的性子，有沒有準備沒什麼所謂，刺激一點說不定更對他胃口。
    “有件事。”
    “啥？”
    “素月的傷可能比我想得更嚴重。”
    “嗯？你不說他痊愈了麼。”
    “那是騙他的。”
    “為啥？”
    “精神作用。人活一口氣沒聽說過啊？他本來就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我再打擊他，那他不更悲觀，不利於好轉的。”
    “嗯．．．．．．怎麼個嚴重法？”
    “咱們讓他醒過來，隻是暫時震住了他體內的寒氣，緩解了他的咳症。你記得他震我那一下子麼？那股內力應該不是他自身的，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應該是他以前受傷的時候殘留在體內的。他後來無緣無故出現幻覺也應該是這股內力作怪。傷得一點也不輕。”
    “．．．．．．”上官雲尋思了片刻，“你說會不會跟他那鞭傷有關係？那麼嚇人的傷我還是頭一回見。”
    “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假如鞭子帶著內力，打上去，留下帶著寒氣的惡內力，久久盤踞不散，對於這樣的陰功，你會想到什麼？”
    上官雲一抬眼，“你的意思是楓白麟？不太可能吧？”
    “你跟他過過招？”
    “沒。見都沒見過。”
    “那你怎麼知道不可能？我雖然也沒見過他。不過，師父曾經說過，他身為魔教教主，雖為名門正派所不齒，但武功卻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無人能敵。再加上他的獨門武器九尺寒鞭，魔教聖物之一，雖然無緣領教，不過隻聽名字，那威力便可想而知。所以我猜，素月身上的傷，會不會是楓白麟弄的？”
    “那家夥不是早就失蹤了麼？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且他要是重出江湖，必定掀起滔天大浪，咱還能不知道？說起來，那家夥失蹤的時候，好像跟我爹死的時候不相前後．．．．．．”
    “他是失蹤了，素月的傷不也是舊傷麼？就不能是失蹤以前做的？”
    “江湖上不是說能跟楓白麟過招的人，隻有兩種人，一是比他武功高的人，那小子肯定不行，二是他仇人。他失蹤之前，那小子應該就和小妖孽那麼大點兒，還尿炕呢，有什麼能耐跟楓白麟結仇？再說了，就算他想，也得能找著那魔頭。你覺得就他那副身板兒，十二三歲的時候爬得上乾坤頂？我看說不定連小妖孽都不如。”
    “嗯。”蕭子謙點頭，“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師父曾經說，楓白麟沒有隔夜仇。就算是跟他祖輩有仇的，隻要讓他知道了，便躲不過一夜。所以，要是素月跟他有仇，都被打傷了，怎麼可能被放過。”
    上官雲一聳肩，“那家夥瘋了唄。本來就瘋瘋癲癲的。”
    “他瘋也好，不瘋也罷。我擔心的是素月的身子。師父曾說，九尺寒鞭留下的傷會反複發作。他自己大概也不知道，受這樣的傷，不能食用生冷的食物，要盡量少靠近性陰冷的東西，天氣寒冷尤其不利。否則，一旦含毒被激發，後果不堪設想。”
    上官雲皺著眉頭，“那那小子不是死定了？”
    蕭子謙看出上官雲有心事，便安慰道，“雖然眼下我還沒想出什麼辦法。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總會想出來的。”
    “嗯．．．．．．”上官雲閉著眼，沉思片刻，問道，“你師父會不會知道怎麼治？”
    “師父沒跟我說過。楓白麟鞭下，絕無活口，壓根用不著治。再說，就算師父知道，現在也找不到他。”
    “唉！”上官雲歎了口氣，武功天下第一的楓白麟失蹤了，天下第一神醫殷羽也失蹤了，江湖上總共就沒幾個“第一”，這下好，一下子倆沒了，這番暗淡景象要讓老家夥知道了，那還不得抓狂得活過來——太不熱鬧了啊。
    “想你爹了？”
    蕭子謙總能看透上官雲的心思。
    “他用不著我想。有你爹跟著折騰，他忙不過來。”
    “嗬嗬。”蕭子謙一笑，“這倒是，黃泉路上不寂寞。”士為知己者死，古來不稀。然，伴君赴黃泉者，曾幾何人？爹，洪伯伯，願你們在地下還能熱鬧如初，我和雲兒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