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嶽遠朋友很少，他這個人又總是在家呆著不去搞搞外交，導致他這麼些年來幾乎就沒去過別人家。這次去趙澤家雖然嘴上答應的很快，但到了趙澤家門口，嶽遠還是膽怯起來。趙澤家昨天嶽遠略微瞥了眼，庭院裏淩亂的擺放著一些雜物，門已經有些破了，雖然都用紙把一些比較大的洞糊住了，但嶽遠還是能想象趙澤在這個家睡覺時會有多麼冷。
    苦命的孩子？嶽遠想了想，搖搖頭，一個堅強的孩子。
    嶽遠剛剛敲響趙澤家的門，就聽到趙澤踢啦著他的拖鞋往外跑。門嘩的打開了，嶽遠不由皺了皺眉。趙澤穿了個大褲衩，腿上的傷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嶽遠隻看了一眼就很明白，趙澤他，回家後根本就沒處理傷口！嶽遠怒，一把抓住趙澤的領子衝著他大罵：“你也不處理下傷口？！你他-媽的想死？！”
    趙澤先是愣了一下，明白嶽遠所指何事後，拍開他的手，淡淡的說：“我家可沒錢給我看這種小傷。它自己就能好了。你不用管了！”語氣中帶著疏離，跟昨天的有些不同，但嶽遠管不了那麼多，他恨恨的說：“你這傷是因為我而受的。所以我要對你負責！走！跟我看醫生去！”還沒說完，就去抓趙澤的手。趙澤靈巧的躲開後，語氣頗為有些不耐的說：“都說了不用你管了！你怎麼這麼多事！”
    嶽遠這才察覺出趙澤的異常，他問：“你到底怎麼了，吃了槍藥了？火氣這麼大。”
    趙澤哼了一聲，也沒回答，隻是堵住門口不讓嶽遠進。嶽遠沒得到趙澤的回答，有些火了，說：“讓我進去！大不了我給你包紮。”
    但趙澤好像沒聽到一樣，動也不動一下，隻是沉默的站在門口，不讓嶽遠進。嶽遠怒，這小屁孩怎麼這麼不懂事？！他怎麼老堵在門口不讓進？昨天好像是因為他爸在家，那今天……
    “你爸還在家呆著？”嶽遠問。趙澤卻不回答，隻是把臉別到了一邊，一臉不爽。
    “那就是在了。”嶽遠肯定的說。趙澤神色一僵，但卻依舊什麼也不說。
    “你爸在家我就不能去你家？”嶽遠問。趙澤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嶽遠立馬接著問：“為什麼？”
    “麻煩不呀你！”趙澤把嶽遠往外一推，“這事兒與你無關！你個外村人，你知道什麼？！”
    嶽遠突然覺得一陣心寒，在這個村的人看來，我始終隻是個外村人？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了解……
    “我是個外村人，我是不知道你家發生過什麼，但你告訴我我不就知道了？！”嶽遠冷靜下來，語氣很平緩地說。趙澤別開頭，從牙縫中幾處幾個字：“白癡！！”
    嶽遠笑道：“我是白癡。我知道你們都上著學了，筆紙書什麼都有。我知道你們和我要隻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家省點兒錢。所以，別把我當白癡！我隻不過是想在這個村裏，呆、到、死！我想知道，這個村子的事兒！”
    趙澤尷尬的笑了笑，撓撓頭：“我們家都很窮的。你帶來的東西又那麼好……要不，我讓他們還你？”
    嶽遠揉了揉趙澤毛茸茸的頭，笑：“沒關係，我不在意的。再說，我買了那些東西就是為了給你們的。噯，對了，你們這附近，有學校沒？”
    “有啊。”趙澤奇怪的看了眼嶽遠。
    “小學還是中學？”嶽遠問。
    “唔……都有。那個……把你的手放下……”趙澤不爽的說。
    “嗬嗬，就不放。你能把我咋樣？噯，那個學校老師缺不缺？”
    “挺缺的，全校大概也就10多個老師吧……”趙澤拍開嶽遠的手後，把自己的發型整理了整理，才說。
    “那我就去那個學校當老師吧！”嶽遠一臉正義的說。
    “…………”你去那裏，禍害祖國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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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嶽遠去學校應聘的時候，孫紹則開始跟著父親的助手肖越學習如何經營。學習的同時，孫紹也在尋找著嶽遠。
    ……
    三年後。
    嶽遠踢啦著拖鞋蹲在門口吃飯，過了好一會兒，巷口才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哈，趙澤你又被老師留下了？真是丟人啊。”嶽遠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腿，邊吸溜著麵條邊嘲笑著趙澤。
    趙澤沒好氣的看了眼嶽遠，大聲的說：“老師是見我聰明，是可造之材才留下我的！你怎麼會懂！”嶽遠聞言大笑，麵條都噴了出來。趙澤怒，衝上去狠掐嶽遠的脖子。“你就不能有點兒老師的風範？！真丟人啊！吃白飯的！”
    嶽遠被掐的滿臉通紅，但卻依舊反駁：“我哪有吃白飯？！我每個月可都給你家錢了啊！我是寄宿在你家！切，你吃的飯不就是我做的？！看我多勤勞，不像某些人，總被老師留下來補作業。哇哈哈……”
    趙澤更怒，但就在他準備撲上去暴打那個欠扁的人一頓的時候，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趙澤窘。
    “快去吃飯吧。瞧瞧，你的肚子都抗議了。”嶽遠吃完碗裏最後一根麵條，咕咚咕咚喝完碗裏的湯，把碗遞給了趙澤。“洗碗去！我做的飯啊。”然後在衣服上把手抹幹淨，就開始和鄰居老奶奶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趙澤去廚房直接把飯舀進嶽遠給他的碗裏，然後端著碗準備出去吃，房裏卻突然傳出一聲叫喊：“趙澤？！你怎麼才回來？！又被老師留下了？！你給我過來！你個小兔崽子！”
    趙澤臉色一變，咬了咬牙，把碗放下，又伸出頭看了看門口蹲著的嶽遠，隨即走進了屋裏。
    一進門，一股刺鼻的煙味幾乎要把趙澤掀翻，趙澤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走到了床邊。床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嘴裏叼著一根煙，麵色微微有些枯黃，骨瘦如柴，衣服隨便的搭在身上，光著膀。
    “爸，怎麼了？有事兒？”趙澤小心翼翼的問。
    趙凱坐在床上，打量了幾番自己的兒子，把煙拿出掐滅，迅速的抽出皮帶啪的打在趙澤身上。
    “小兔崽子，老子花錢讓你上學，你瞧瞧你，作業不寫，還逃學？！長本事了啊！”
    雖然身上傳來陣陣疼痛，但趙澤一聲不吭，隻是握緊了拳，咬牙忍耐。不出片刻，趙澤身上就多了好幾處鞭痕。過了好一會兒，趙凱才扔下皮帶，一臉煩躁的坐下，衝趙澤吼道：“給我買包煙去！”
    趙澤看了眼趙凱，確定他沒有給自己錢的意思，就緩步走出了房門。
    “又被打了？”剛一出門，就看到嶽遠站在門邊，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趙澤別開了頭：“與你無關。”嶽遠笑了笑，一把揪開趙澤的領子，果然看到一片紅痕後，歎了口氣：“他叫你去幹啥？”
    趙澤拍開嶽遠的手，大步往門口走。嶽遠緊跟其後，問：“買煙？他的煙癮和真夠大。”
    趙澤突然覺得一陣煩躁，他停下來衝著嶽遠大吼：“那與你何幹？！”
    “……與我無關嗎？”嶽遠沒有停下來，走到了趙澤前麵，“我幫你買去吧，你要是再買，連學費都會搭進去吧。”
    趙澤扭頭，冷冷的說：“你願意買就你買吧。我可沒求你買。”嶽遠轉身揉了揉趙澤的頭發，笑著說：“你剃了頭之後，摸起來可真沒手感啊。”
    “滾吧你！！”
    “喳。哈哈……趙澤你真可愛啊……”
    買了煙之後，嶽遠又很順手的去李醫生那買了點傷藥，開始往回走。
    三年了啊……三年前嶽遠當上老師後，就開始寄宿在趙澤家，因為學校的老師大部分都是本村人，所以也就沒有啥教師職工宿舍了。自從寄宿在趙澤家後，嶽遠總算明白為什麼趙澤以前他爸在家就不讓他進了，他爸總會有事兒沒事兒的暴打趙澤，第一次見時嶽遠還曾想阻止，卻被趙澤用眼神製止。趙澤說，這是他的家事，嶽遠便再也沒有管過。隻是每次趙凱打完趙澤後，嶽遠總會幫他上藥。雖然趙澤反對過無數次，嶽遠卻堅定不移。趙澤隻好放棄。
    哎……雖然已經看了三年了，但趙凱每次打完趙澤，嶽遠總會奇怪，自己的爸爸，怎麼會那樣虐打自己的兒子？趙澤從不跟嶽遠說，嶽遠也沒問。
    嶽遠、趙澤、趙凱，三人就這麼維係著他們微妙的關係，挺和睦的過了三個年頭。
    會不會繼續過下去？嶽遠笑了笑，不會了吧，快要結束了……